第三十三章 疫病
洪琦到时，见一个须发花白身材高大的老人背着他负手而立，老人微微抬着头，望着夜空，夜色明净，宛如琉璃，星光灿烂，明灭不定。
“洪琦，你来了。”观主转过身，目光温和，望着洪琦。
“是，观主找我有什么吩咐？”
“时间过得可真快，一晃你也上山三年了，”观主回忆道，“当初收录你入门，我也没料到你竟是个蒙尘之珠，稍经打磨就展露光彩，三年时间，隐隐摸到练气后期境界，在山阴郡中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枚修道种子了！”
洪琦谢道：“全赖观主和师长们教诲，洪琦谨记在心。”
观主点点头，说：“修行，修行，不仅要静修，还要行走，我正好有件事要你下山去办。”
洪琦问：“请观主吩咐。”
“近日有消息传来，说平利县白水河畔有几个村庄的村民发生了疾病，已经死了好几个，似乎是瘟疫，你下山查探清楚，遇事可以临机处置，若是有隐情，回来禀报。”观主说。
洪琦拱手，说：“是，弟子必查探清楚。”
“嗯，凡事小心，你这便去吧。”观主挥挥衣袖，示意洪琦可以离开。
平利县是山阴郡大县，土地平坦，境内有白水河穿过，两岸稻田金黄，正是丰收时节，田地里却几乎看不到农夫忙碌。
远处有屋舍聚集，还有炊烟袅袅，看起来像是个村子，洪琦走近，看见村外有几个年轻的汉子在空地上挖土，土坑旁边摆着几副卷起来的草席，里面似乎裹着什么。
裹着什么？不说那草席里隐约传来的腐臭气味，就说眼前这幅场景，草席里面除了尸体，还能有什么？
洪琦上前几步，故意发出声响，惊动了挖土的汉子，其中一个转过头，拎着锄头，谨慎地盯着他。
“无量天尊，”洪琦先是作揖，然后指着地上的草席问，“乡亲，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汉子裹着几层麻衣，呵斥道：“少打听，滚远点！”
洪琦并不动怒，说：“我略懂医术，听说此地似乎遭了疫病，因此赶来查探，还请老乡行个方便。”
“哼！穿着装神论鬼的衣服，还说自己懂医术，也不看你嘴上汗毛长齐没，”汉子骂道，“村子里的怪病，说不定就是你们这些巫蛊道士搞出来的！”
洪琦吓得退后一步，免得这汉子拿自己撒火，他继续往村子里走去，道路两旁，有老人小孩伏在地上，大多缩在地上浑身抖个不停，身上衣服到处是呕吐过的污秽，还有几个眼看就不行了，只时不时发出虚弱的呻吟声。
洪琦心中悲凉，凑到一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孩旁边，见他脸上，手上裸露出的皮肤上长满了红色的斑疹，小孩睁开眼睛，怯生生的望着洪琦，突地猛一阵咳嗽，然后捂着胸口缩成一团，抖个不停。
洪琦别无他法，伸手轻轻拍打小孩背部，让他好受一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发生了瘟疫？
“小道长，你从哪里来？”
洪琦站起身，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瘦骨嶙峋的老人颤颤巍巍走近，忙迎上去，说：“老人家，我从山里来，听说附近村子里有人生了病，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老人叹了口气，说：“唉，老天不长眼啊，我们这村民向来都是老实巴交的，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不知道怎么就遭了灾。”
洪琦神色和缓，安抚老人心情，问：“乡亲们什么时候开始得这病的吗？”
“有大半个月了，”老人家掰着手指，算到，他说，“小道长到屋里来说话吧。”
三件黄色土屋，茅草盖顶，门前用篱笆围起一个小院，洪琦进了正屋，屋内简陋，但光线明亮，干净整齐。
“那半个月前，村子里有谁遇到过什么古怪的事，或者附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吗？”洪琦问道。
老人家摇摇头，说：“没有，一丁点奇怪的事都没有。唉，要我说啊，这是天灾，不止我们村，沿着白水河两岸，上下五六个村子都有人犯了这种疫病，我们村还算轻的。”
天灾？恐怕不是，洪琦心中若有所察，他问：“老先生有没有请大夫来诊治？”
“咋没请，可不顶用啊，钱花了，却看不出个究竟来，”老人家将拐杖重重跺了下，从桌上茶壶里倒出一杯水，递给洪琦。
洪琦接过茶杯，正要喝，突地想起刚才老人一句话，白水河两岸五六个村子都有人遭了疫病，白水河两岸？洪琦脑中划过道闪电，想起一个可能，赶紧把茶杯放下，从怀中掏出一枚银针，放进去，轻轻晃了晃。
茶水浑浊，微微泛黄，银针雪亮，在茶水中搅了下，再拿出来，只见半根银针都变了色，乌黑一片。
“啊！”老人大吃一惊，身子都站不稳，靠在拐杖上才支住身体。
“水中有毒！”洪琦问，“村子里平常都是从白水河中打水来吃吗？”
老人点点头，说：“可不是吗？靠水吃水，村子里吃饭洗衣都是靠白水河！”
“怎么会，这水怎么会有毒？哪里来的毒？”老人家惊慌失措，一时间还不敢相信。
洪琦皱着眉头，说：“我们去白水河边。”
“好，”老人到底经历过风雨，镇定下来，点点头，正要行动突然想起什么，叫道，“不好！”
“怎么了？”
老人一边急匆匆往外走，一边说：“昨天下午村里来了个方士，有一手符纸化水的法术，村里的病人喝了他的符水，竟然能止住痛！那符纸或许有用，但水还是有毒啊！”
“有这事？我们快走！”洪琦跟着老人，来到村子中央祠堂，祠堂里挤满了人，这些都是病情较轻的村民，聚集在这里等待施救。
祠堂一边，摆着桌案，桌上上拱着一尊三寸神像，看着眼生，不是寻常神袛，桌上摆着黄纸，有空白的，也有用朱砂画好的符纸，一个头缠黄巾，穿着粗布麻衣的精瘦汉子正端着碗符水，往一个六七岁幼童的嘴里灌。
“水里有毒！”洪琦手中捏了个石子，瞄准符水，嗖的一下打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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