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闪电五枪

　　如果说，龙含学和龙战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那么莫云和龙战的距离，在龙战那紧按着按钮的拇指松开前，几乎是咫尺天涯。

　　当龙含学听到莫云的那声‘不好’，他立即从自己深陷的感情中反应过来，一个转身，就朝着自己的儿子如饿虎一般猛地扑了过去！

　　可即使龙含学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那电流在瞬息之间，通过电线传递到瓶口电片的速度，龙含学的双目瞳孔在飞扑的瞬间，陡然放大，他知道，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止，但即便这样，他依旧毫不犹豫的扑了过去！

　　就算是死，也要和自己的儿子死在一块！

　　如果说，以一个军人在面对危险时，自身大脑所作出的条件反射，龙含学和莫云二人，应该如两辆装甲战车一般，寻找属于自己的壁垒，来躲避那五个土制的汽油燃烧弹。

　　毕竟在利弊的衡量上，他们应该去选择拥有百分之五十生存几率的规避，而不是毫无胜算的营救。

　　但是无论是龙含学，还是莫云，他们都没有做出任何规避，就在龙含学扑出去的瞬间，他的耳边立即传来了几乎如炸雷一般的枪响：

　　“砰……砰……砰……砰……砰……”

　　连续五枪，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丝毫的间隙，龙含学清楚的看到挂在龙战胸口的五个汽水瓶口，连接正负极电片的如细丝一般的电线应声而断。

　　五颗子弹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角度，在两点五秒内，如闪电一般，擦着龙战的胸膛一闪而过，在他的胸口形成五道深深的弹痕。

　　子弹在擦开污泥的瞬间，龙战的胸口，那被子弹划开的皮肉瞬间外翻，鲜血甚至都还未来得及从伤口溢出，龙含学已然接住了自己的儿子！

　　“啪嗒……啪嗒……”

　　两滴晶莹的泪水，从龙含学的眼眶中溢了出来，滴在龙战那满是污泥的脸上，在他的脸上清晰的划过一道水痕，只听龙含学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道：

　　“我的儿啊，爸爸对不起你，可你是爸爸的唯一希望，也是你母亲的唯一希望，希望你能……”

　　龙含学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那哽咽的声音，已经将他内心的痛苦和不忍彻底的表露了出来，他将昏迷不醒的龙战紧紧的抱在怀里，十八年来，这是他第二次如此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儿子，第一次，是他在自己妻子坟前，抱起龙战来监狱的时候。

　　“呼……”

　　一旁的莫云看着危机解除，狠狠的呼出一口浊气道：“奶奶的，幸好老子枪法准！”

　　莫云说完，看着自己那空荡荡的右臂袖子上的五个深褐色的弹孔，再看了看自己紧握着配枪，此刻依旧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左手，不禁哑然失笑道：

　　“哈哈……老子也够胆肥的，居然……哈哈……刺激……”

　　两个龙鳞卫的老兵，一个如孩子一般无声的抽泣着，一个如疯子一般狂笑着，如果让外人知道，龙鳞卫的教官龙爪和兵王毒刺，此刻因为一个孩子，一次演习，闹得如此疯癫，或许会成为Z国军界的一场笑话吧！

　　要知道，莫云的左手单枪射击的精准度要比右手差得多，而人习惯性使用右手，让人的左脑要远远发达于右脑，致使左手的力量和反应力也远远不如右手。

　　虽然莫云平时刻意训练自己的左手和右脑，但是在刚刚那连续的五枪射击中，所要考验的可就不仅仅是射击水平了。

　　莫云的配枪是5.8毫米口径的92·式手枪，而那五根电线的直径却只有两毫米左右，所以当莫云开枪的瞬间，他不仅要承受极大的心理压力，同时，开枪的速度也必须在龙战彻底松开按钮，电流引爆炸弹之前，而这段时间，最多只有三秒。

　　普通人在心理和速度的双重压力下，或许会选择放弃，甚至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而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军人所能够考虑到的因素，但是在莫云开枪的时候，他还要另外考虑两个问题。

　　第一，就是开枪时所产生的后坐力，导致他的每一次开枪都有可能对目标的精准度产生丝毫的偏差，而这丝毫的偏差，足以让子弹错过那两毫米左右的电线，那么无论哪一枪未打中，这场灭绝性的灾难都无法避免。

　　第二，就是在连续五次不间断的开枪时，子弹和枪膛所造成的极大热量，会让射击的弹道产生偏差，而这样的偏差，是开枪者无法避免的。

　　如果说前面的心理和生理因素，是一个军人通过训练所能克服的，那么后面的几乎能够决定生死的两大因素，只能依靠一个军人的感觉来判断！

　　所以莫云用自己右臂的空袖子，紧紧裹住配枪枪口，以减少子弹出膛时候产生的热量摩擦，来尽可能减小弹道的偏差，然后用自己的身体紧紧的抵住握着手枪的左手，来减少开枪时，后坐力对射击精度的影响。

　　直到这时，莫云才感觉自己的脸庞一阵生疼，因为距离手枪太近，所以那五粒炽热的弹壳，在跳出壳窗的瞬间，直接砸在他的脸上，在莫云的脸上留下五个赤红的灼烧点。

　　“老大，谢谢！”

　　当龙含学饱含热泪，对着莫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云的身体忍不住一个激灵，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自从龙含学离开龙鳞卫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喊自己‘老大’，这一声老大，让莫云仿佛回到了当年同生共死的战斗场，让他那冰冷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欣慰笑容。

　　“没事！”

　　莫云那握着配枪的左手微微在自己的胸前捶了捶，这是他们龙鳞卫战士自己的手语，意思是把自己的命放心的交到兄弟手中。

　　龙含学听着那沉闷的捶胸声，他好不容易把持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但是他却没有说话，只是伸出自己的右手，重重的捶了捶自己的胸膛，做出了这龙鳞卫士所独有的久违手语。

　　“老龙，这场战斗总算是结束了！”莫云轻轻的关上配枪保险，塞回自己的腰间道：

　　“你有一个好儿子，他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下，明天我会带他离开！”

　　“嗯，好！”龙含学听着莫云的话，不自觉的点了点头，他亲手将自己的儿子抱了起来，将他放到作战室的临时休息位，亲手一点一点的擦去沉睡着的龙战身上的污泥，包扎好他身上所有伤口。

　　他擦得很仔细，包的也很细心，仿佛是一个老兵在养护自己的配枪，养护自己在绝望边缘，唯一能够决定自己生死的兄弟一般，这一刻，他不在把龙战当做自己复仇的利刃，这一刻，龙战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他龙含学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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