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通牒

　　洛阳城的雪下下停停，终不见消融的时候，眼看着离那名头为乌衣巷的赏雪会不过四五日了，而凤仪的十四岁生辰便在赏雪会的三日后。这次的生日之后，明年的开春，凤仪便要参加秀女的选拔了，不管是否愿意，她的人生终于还是要起步了。

　　老太太那里已经发了话，赏雪会前三日，彩琴姑姑会搬来凤仪这里，好好的对她再教导一番，万不可在赏雪会上出了差错。

　　凤仪对这个决定自然也无所谓，不过，她心里总有一丝不安，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已经毒发，成了宁国府的弃子，更遑论参见赏雪会！不管愿不愿意，她的人生都已经发生改变了。凤仪对这次的赏雪会也颇为看重，不管怎样，她只有一步一步往上爬，才能护住宁家，护住自己。一旁的上官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早就虎视眈眈了。为了让陷害她的人放心，最近不出乱子，她效仿那玲珑绣庄的东家，在自己脸上蒙了一块白纱，对府内宣称感了风寒，不得已为之。对此，老太太倒是派人来看了，叮嘱一番，因着徐姑姑的妙计，自然也是瞒了过去。至于其他的人，恐怕也是放心不少。

　　不过，老太太终究是不放心的。这一次的赏雪会，也算是凤仪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正式亮相，若是一个不小心，可能宁国府就能背上一个大罪名。比如，纵容先帝钦点的皇后，教养不力，丢了皇家脸面。这一切，都得看凤仪在赏雪会上的表现。老太太终究是个谨慎的人，提前一日派了彩琴姑姑过来。

　　“姑姑，这东厢房还一直为你空着，香沫已经为你打扫出来了。”究竟是自己的教养姑姑，对凤仪也一直不错，她投桃报李，对她也是极为友善。

　　“有劳小姐了，我不过待个两三日，不必如此费心。”

　　“不妨事的。姑姑，先坐下喝杯茶吧。”

　　彩琴姑姑欢喜的看了凤仪一眼，欲言又止，此时在凤仪身边的只有香沫，云蓉带人去最好规整东厢房了，徐姑姑端来了早膳，也早出去了。

　　“香沫，你去小厨房看一看，告诉苏麽麽，彩琴姑姑来了，午膳务必丰盛一些。”

　　香沫答应着去了，彩琴姑姑立即站了起来。

　　“小姐不必如此费心。”

　　凤仪笑而不答，扶她坐下。这小厨房虽然是凤仪的，但一应菜色碗碟都是走的总账，采买也是府内的事，凤仪并不能插手，最多想吃什么了，提个建议。每月都有定例，若是超了，也是要扣除的。好在管家的大夫人对凤仪一向偏爱，下面的人又岂敢得罪她这个嫡女，是以她这里终归是说得过去的。

　　“姑姑可有什么话对我说？”

　　“这话也是老太太托我带来的，我觉得，说不说，没什么影响，以小姐的聪慧，有些事肯定是不能发生了。”

　　彩琴姑姑面色尴尬，凤仪更是好奇了。

　　“既然老太太交代了，姑姑尽管说。”

　　“昨日，家主带着二老爷和三老爷去找了老太太，同去的还有主母。他们权衡之下，商量了一件事。”

　　“姑姑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彩琴这性子真是让凤仪着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尽管说就是了，保不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一次赏雪会，算是小姐第一次在皇家面前亮相，为了以防万一，赏雪会的前一天，老太太会对小姐做一个考核。若是通过，自然万事大吉。若是通不过，小姐可能就不再是小姐了。”

　　凤仪听了这话，心里一惊，略一思索，便也明白了大概。这主意恐怕是主母上官云淑出的，至于家主，显然也是同意的，说得再好，凤仪也不是他们的女儿。只是当时，恐怕是苦了爹爹。虽然彩琴姑姑没有说具体的过程，但凤仪还是想得到的。

　　以凤仪现在在外的名声，确实有拖累宁国府的嫌疑，恐怕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老太太才同意这个做法。凤仪自然不怕考核，别的不说，把宁府各位小姐比下去，她还是有把握的。虽然今世与雪妍雪尘二人疏远了，但她们能有几把刷子，凤仪心里还是有数的。前世的她，太过善良，不正是因为考虑雪妍二人的感受，才默默的埋没了自己的才华吗！自重生以来，凤仪对自己的技艺多有磨炼，行为举止也规矩许多，反倒是一直沉稳的雪妍有点沉不住气，恐怕也是因为选秀临近，凤仪还好端端的，令她失了方寸。如今，在主母她们的眼里，凤仪的无尾花毒应该是已经毒发了，面貌也应是毁了，再加上凤仪最近总是以面纱示人，令她们觉得时机已到。

　　也罢，赏雪会凤仪势在必行，万不能让她们的计划得逞。既然好戏已经开始了，她怎么也得给个面子，陪唱下去吧。

　　“小姐，小姐，你莫不是吓到了吧？”彩琴见凤仪不说话，倒是先慌了。

　　“啊，我没说，姑姑，方才不过是想起有些事。不知道老太太如何考核？”

　　“这个小姐放心，不过是一些礼仪规矩，小姐都会的。至于琴棋书画这方面，小姐可要多注意一些。”

　　因着凤仪的刻意隐藏，满府都知道凤仪的才气比雪妍雪尘二人略微落后一些，但在贵女之中，也算是好的。

　　“小姐不必担心，老太太既然已经让我提前来了，说明老太太心里，小姐才是正主。”彩琴不愧是跟着老太太的，纵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于府内的事，也是看的真真切切。

　　“多谢姑姑。若是我通不过，姑姑可知道会怎样？”

　　“小姐，若真的通不过，不过是失了嫡女的名声，老太太还会护着你的。”彩琴叹了一口气。

　　凤仪倒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白，她以为她怎么也会隐瞒一下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彩琴是真心对她好的，而老太太也是极其信任彩琴的，这一点，非常有利于凤仪。

　　“姑姑不必叹气，凤仪晓得了。”凤仪站起，行了一个大礼，彩琴姑姑慌忙站了起来，弯着腰受了。

　　“小姐，万不可再如此多礼了。”

　　凤仪笑了笑，按照规矩行了一个平礼。

　　“这也不该是对着我的，不过，小姐的仪态是越老越曼妙了。”

　　彩琴姑姑本来正在高兴，却又突然变了脸色。

　　“姑姑，怎么了？”

　　“昨日，主母单独对老太太说了几句话，老太太听了眉头紧锁，我当时站的不算远，依稀听见什么红疹。”

　　是了，主母大概将雪妍在自己脖子上看到红疹的事告诉了老太太，彩琴见自己蒙着面纱，恐怕也是猜了出来。

　　“姑姑不必担心。”

　　彩琴见凤仪如此笃定，便也信了，任是谁，也断然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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