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惑之终结
终惑嘴角挂着狂嚣的笑容，他举起手中的法杖，一点金光从法杖末端漂浮的宝石中激射向高空，刹那之间，崩塌的浩然轰鸣回响于天地，破碎从骸舞脚下率先开始，本就已经干裂的土地不可思议地隆起，紧接着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如怒浪席卷般蔓延到了整片大地，以往好似坚不可摧的星球表面，现在如同被巨石击中的湖面般扬起了偌大的波纹……
地面消失了，所有人都失去了立足之地。
大大小小的土块随着冲击力飞到高空中，而且毫无减慢之势，骸舞半蹲在一块较为结实的大理石上面，顶着狂风任由长发飘扬，终惑就在她前方，带着神秘的笑容与其一同冲破了星球表面。
穿过最后一层云雾之后，两者上升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此时在骸舞的后方，那是名为“奥德”的星球，然而以往象征着生命力的绿色与蓝色，此刻却覆盖上了毁灭一切的熔岩。
“怎么样。”终惑展开双臂，如同欢迎客人一般说道，“看见这幅盛景，不知你有何感受？”
在他的身后，那是“诸界”，亦或叫“世界之环”。
成百上千色彩不一的星球如同宝珠一般由远及近以螺旋式排列，一直延伸到了只有光才能抵达的彼方，如同宇宙本身的吊坠一般，于星云之间散发着永恒的光辉。
“你想做什么？”骸舞手持巨镰站了起来，裙摆无风自动。
“只是想让你看看啊，不觉得很美吗？”
“……所以呢？”
终惑第一次露出了有些失落的神态，沉默半饷，“果然对于你来说，喜欢上这个世界依旧是很困难的事情吗？”
骸舞眉头微皱，回答道：“我不觉得那样有什么意义。”
“那是你真正的想法吗？”终惑忽然沉着声说，“还是说，是你心中那名为‘灾祸’的黑暗在作祟？”
她低着头，没有回答。
“我希望你能得出自己的答案，骸舞，那天，能让你驻足竹桥小溪边的，究竟是一种怎么样的情感……”
“……如果这个世界不需要我。”她看着侧方说，“那么，我也不需要这个世界了，仅此而已。”
“如果你错了呢？”
听着终惑的话，骸舞有些疑惑地回过头，“你指什么？”
“如果整个世界都记住了你的名字，你还这么认为吗？”
“怎么可能……”骸舞看着终惑说，“与我有关的一切，终究都会……”
“不。”终惑打断了她，“灾祸是可以被战胜的，只要你拥有足够的勇气踏出那一步。”
骸舞的眼眸中流转着点点辉光，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将其握紧，下一刻，无名的鬼神昂起头，上前了两步，“那么，就从现在开始，是么？”
“呵呵。没错……”终惑停留在原地，说道：“放马过来吧。”
霎时，黑色的碎花风暴再次出现在场外的观众眼前。
玩家们原本还在抱怨场内两个人怎么突然聊起来了，而且还听不见声音，这会儿看见传说中的招式再次出现，每个人都被吸引住了眼球。
“对对！就是那招！直接把饕餮鬼第一形态给秒掉的那招！”
“黑马啊！本届最大的黑马啊！”
“快看！终惑的反伤屏障又出来了！不能直接上的啊！这样怕不是要被反死！”
就如同玩家说的那样，一个由闪动的电光组成的球形屏障将终惑包裹得严严实实，碎花风暴猛地撞上去，立马就被弹了回来，花风整个散开，显露出骸舞半跪在太空中的姿态。
“嘁。”骸舞面露苦色，捂着自己的胸膛再次站了起来，竟又一次化作风暴冲了上去。
已经退场并转移到个人空间的巫云看着这一幕不禁咋舌，“光莽是不行的啊……”
「策鬼」内部，军神带着一帮小弟也在观看比赛，“悲叹，这就是那个把你秒掉的人？”
所罗门悲叹摸着下巴，沉思良久，“我不确定啊，毕竟当时我一回头就感觉视野黑掉了，让我眼熟的是她那把大镰刀啊……”
“呵。”军神轻笑一声，“不管怎么样，现在看来，确实有够莽的。”
光幕中，风暴一次次冲击终惑的屏障，又一次次地散开化为原形，而每一次冲击失败，都会让骸舞的脸色苍白些许，然而她却丝毫不在乎，只是吸了两口气，便又再次上前。
面对骸舞的莽劲或者说韧性，所有人既无奈又佩服。
“这……还能坚持几次啊……”
“她要是败了，咱们不就全完蛋了？”
这时候，混迹于人群观看直播的泡面大喊一声：“骸舞！加油！”
紧接着，她身旁的东瓜、陵伐等人也吆喝起来，“大佬！加油啊！”“只剩你一个了千万不能输啊！！”
更后边的楚乔与安莉亚无奈地互相看了一眼，也喊了起来，“加油！！坚持住！”“不能放弃——”
仿佛受到了这几个人的感染一般，越来越多的呐喊声此起彼伏响了起来。
“干死他啊——”“怎么样都好！弄死这垃圾boss啊！！”“加油上啊！！”“站起来！再上——”
“骸舞！”
“骸舞——”
“千万不要放弃啊——”
“坚持就是胜利——”
“加油——”
场内，骸舞大口喘着气，她虽然听不见观众的呐喊声，却能从终惑嘴角的笑意看出些什么来。
“怎么？”她问。
“人们都在喊你的名字。”
“哈？”骸舞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让你加油哦……什么的。”
“呵，傻不傻。”
终惑歪了歪头，“你不信？”
“无关紧要，那种事情……”她站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巨镰，“现在的我只需要确信，你身上那个该死的罩子，马上就会碎掉了。”
“喔？”
语落，骸舞的身影消失了，与此同时，千万道鲜红色光辉如锋芒浮现，从四面八方锁定了终惑。
“血海·绝渊。”
红色剑芒在刹那之间向着中心射去，并在与屏障接触的那一刻，发出乒地一声忽而停滞，在那锋芒之下，裂痕已然蔓延……
宛如琉璃破碎的声音响起，终惑的屏障在所有人眼前成了无形的碎片，失去阻碍的红芒长驱直入，穿透了终惑的身躯，并彼此交叉，好似要将自己的敌人死死钉在空间之中，永世不能动弹。
“好！！”“就是这样！！”“漂亮！”“我就知道她不是莽！原来那个破罩子是可以打烂的！”“其实我早就猜到了！”
场外一片叫好。
骸舞重新出现在终惑身后，她警惕着缓缓转过身，却听终惑道：“打得漂亮。”说着，他便转过身来，此时，成功完成自己使命的剑芒也慢慢消失了，只在终惑的铠甲上留下数个不规则的洞证明自己的存在。
看似毫发无损的终惑举起自己那覆盖有齿轮的右手轻轻往自己铠甲上一拂，破损的部分便恢复为了原样，让场外的玩家大失所望。
“哈？这么屌的大招竟然只打破罩子没破本体的防御？”“我去，只打出几个洞，这身铁皮是有多硬啊……”“如果她的大招只有那一个岂不是完蛋了？”“不可能！你就看着吧，绝对还有下一个，我跟你赌一顿麻辣烫。”“成交！”
骸舞皱着眉头，看着终惑道：“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
终惑淡然一笑，“那，接下来……”他的左手向侧面一招，一把金色大剑先是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上，可紧接着，便有更多闪耀着光辉的武器以扇形围绕着终惑从虚空中降临——白金的大剑，暗红的长枪，深蓝的战刀，墨绿的太刀，淡紫的匕首……
这些储存于至高宝库中的神器，虽不尽知名，却象征着几乎是整个幻想世界的武力。
“誓约圣剑……”“红蔷薇……”“青龙偃月……”
熟悉的名称从玩家们的口中道出。
“原来那个boss还有这些武器吗！”“你怎么不说彷徨里面还有咖喱棒？”“犯规了犯规了，这么多把神器一起出来谁扛得住……”
玩家们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他们都听闻过这些神器的威名，然而对于骸舞而言……
“无论有多少把，如果追不上我的速度，都是没有意义的。”她举起右手，喊出了铭刻在自己灵魂之中的那个名字，“踏月——”
一声骏马嘶鸣从虚空之中传出，如辉月照耀的灵马脚踏幽冥之火从撕开的时空裂缝中来到自己的主人面前，它低下自己那闪烁着神秘符文的头颅，接受着来自骸舞久违的触碰。
“好久不见。”骸舞摸摸它的头，然后便跃上了马背，那一刻，踏月的鬃毛熊熊燃烧了起来，蓝色的灵火甚至点燃了场外玩家们的激情，再次让现场火热起来。
“帅爆啊！”“我就说她还有大招的吧！这就叫了一个神兽出来！你的麻辣烫什么时候去吃啊？”“去去去，看比赛！打完再说。”
马背上的骸舞压低了自己的身子，便见踏月如同一道光向着另一边射去，终惑召唤出的神器紧随其后，一时间，在那偌大的宇宙中，仿佛有七彩流光在与月光角逐，它们时而旋转缠斗，时而穿梭于星际之间，时而向着星云深入……可无论神器们如何绕道拦截，踏月总能以更快的速度突破它们的封锁，而就在终惑觉得要增加神器的数量之时，却看见踏月再次突破刀剑组成的封锁，直直向着自己飞来。
“吼，打得是这个主意啊……”
仅仅是终惑说出这句话的半秒内，踏月就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背上的骸舞举起了手中的镰刀，下一刻……踏月如同一道光穿透了终惑的身躯。
乒地一声，骸舞手中的镰刀连同终惑左手臂上的齿轮，一并成了漂浮在太空中的碎片……
与此同时，远处的神器都在同一时刻消失了。
骸舞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随后便架着马转过身来。
“哈哈……哈哈哈……”终惑按着自己的额头，上身后仰大笑着，而这一次，他破损的手甲没能恢复成原样。
“怎么，知道自己死期到了所以很开心吗？”骸舞反问道。
终惑摇了摇头，“我只是惊叹于你身上的秘密……看样子身为鬼神，你确实是名副其实的啊。但是……”他眼神一变，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在他身后，那亘古不变的“诸界”竟缓缓向着他靠拢，不仅如此，在那些星球表面，火海几乎在一瞬之间蔓延，千百颗昔日辉煌的星球，此刻只如同终惑手中的把玩之物，依照他的意志毁灭一切。
“别忘了，我拥有的，可是这个世界的力量……”
行星级别的星球此刻都变成了一颗颗小型太阳，它们喷射着高达数万公里的火舌，将骸舞的退路尽皆封锁。
“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机会只有一次……”终惑说着，缓缓向着她走来。
骸舞跃下马背，最后一次摸了摸陪伴自己多年的同伴，上前走了两步。
“是吗。”她说着，右手向着侧面一伸，一把半透明的长刀便被她握在手中。
“哦？那是……”终惑显得有些意外。
“虽然是我第一次拿它出来，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辜负它。”
“呵呵，”终惑笑了一声，又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骸舞嘴角微微上挑，带着些许自豪般说：“冽月。”
“吼吼。”他这次是真的笑了，“你跟月亮到底有什么关系？”
“谁知道呢。”骸舞耸了耸肩，“我只知道，它们被刻在了我的灵魂里，哪怕我不记得自己的一切，我还记得它们……”
“那可真让人感动。”终惑歪了歪头，“那么，希望它们能带给你胜利。”
就在终惑语落的那一刻，骸舞举起了手中的冽月，只听她带着无边的气势清晰而坚定地呐喊：“胧月……”
几乎是同一瞬间，终惑伸出的那只手猛地握紧了，只听他以同样的气势喊道：“灰烬……”
“醉——”
“终焉——”
冷冽的圆月出现在了骸舞上方，它散发着自己所有的光辉，毫不怯懦地迎接着千百个太阳的坠落……
两者相撞的那一刻，白光，吞噬了一切……
……
场外，一时间竟鸦雀无声。玩家们都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看着骸舞与终惑两者一齐消失在了画面之中，他们忐忑着，因为不知道究竟哪一方能够存活。
而就在他们颤抖着自己的下巴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只见光幕中弹出一行大字。
“Victory！”
“胜者。”
“神秘侧·骸舞。”
那一刻，全民欢呼……
就连败北的科技侧都忍不住想要往天上射两炮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
“打赢了！！”“终于干死那个傻X了！！”“WOW——骸舞牛批！”
“骸舞！”“骸舞！”“骸舞！”
玩家们都欢呼着她的名字，庆贺着属于自己的胜利。
……
纯白的世界当中，“终惑”睁开眼睛，却正好看见了骸舞的脸，以及脑后感受到的温暖与柔软。
“啊嘞，输了还有这样的奖励来着？”他开玩笑说。
骸舞抱着他的脑袋，任其枕在自己的大腿上，说：“所以，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终惑”举起一根手指往空气中一点，场外玩家们的欢呼声便传进骸舞的耳中。
“这是……”她有些震惊地睁大眼睛。
“我不是说了吗？世界会记得你的名字。”
骸舞一时间不知心中所感，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然后呢？”
“然后……”他想了想，回答说：“然后你就别再说那样的话了啊，整个世界都不需要你什么的……”
“……”骸舞陷入了沉默之中，良久才喊了他一声：“安殇……”
看见她这幅样子，安殇笑了笑，“记得上次我还没把话说完。”
“……不是你故意的吗？”
“啊……呵呵……”安殇回想起自己跟安莉亚一同演的戏，不禁有些难为情，“虽然好像一下子就被你看穿了，但至少我的目的还是实现了。然后呢，骸舞……”
“啊。”
“现在我能跟你交个朋友了吗？”
“……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就一直在这么说吧？”
“是啊……你也一直不理我来着，但是，下次见面，我希望不是在这里。”
“不是在这里？”
“嗯……在一个更加真实的地方。”
“呵……”骸舞有些自嘲地笑说：“对我来说，真的有地方是更加真实的吗？”
可安殇却依旧坚定地回答：“有。”他握住骸舞的手，无比认真地说：“我来带你去。”
“是吗，那你可知道欺骗鬼神的代价？”
“嗯，赌我这条命。”
骸舞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之后，点了点头，“你说的。”
“我说的。”
这一次，骸舞终于笑了，浅浅的笑意出现在她那绝美的脸庞上，如春风抚柳那般沁人心脾，如风花雪月那般赏心悦目。便如同她的名字已被玩家们铭记，她的笑容，亦成为了安殇心中最为珍视的那部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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