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一剑
石顶天盘膝而坐,调整呼吸,恢复消耗的灵力,猛然眼皮睁开,心念一动,大龙雀剑横斩在前。
看似什么也没有的空气里,犹如刨开了座坟墓,涌出一股恶臭味,啪嗒一声,一只指甲盖大的虫子坠落在地。
虫子不知是什么品种,身体呈半透明,浑身鳞角狰狞,某样可怖,居然可以无声无息的穿越过剑阵,突然袭击。
百米之外,黄有龙眼神阴毒,此怪自然是他放出,如果说之前石顶天的表现让他感到震惊,那么现在则感到一股强烈的威胁。
“小子,立刻退出,不然休怪本小王顷刻间叫你落个身首两处的下场!”黄有龙喝道,脸色阴沉。
“身首两处?”石顶天磨牙,亦是一声冷哼,“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身首异处!”
“等下你就知道了!”
黄有龙见威胁无用,转身向摩崖石刻走去,因为每停留一刻,所承受的力量,都过于太大,玉瓷碗上裂缝又出现三道,这件法器算是毁了,三张符纸也越来越黯淡,灵气眼见就要消失,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距离摩崖石刻不足三十米。
石顶天摒弃心中那股急迫感,一方面这具身体力量不足,太拖后腿,一方面黄有龙法器多,这是比不上的,更重要的是…剑阵!
他深吸一口气,脸色古井无波,全力恢复灵力,片刻之后才站起,灵力恢复七七八八,脸色也不再苍白。
期间大龙雀剑一直盘旋在头顶四周,透剑而出的剑芒,嗤嗤作响,不断飞动,守护石顶天。
石顶天招手,大龙雀剑飞来,握在手掌中,发出颤鸣。
嗖!
冲入剑阵。
嘭嘭嘭!
即可,剑阵激发,道道强横剑气浮现,排列成星斗之势,伴随风雷声轰鸣,空气被这股惊悸的力量压的颤抖,仿佛要毁天灭地一样。
石顶天惊讶,越靠近摩崖石刻,剑阵中暗含的星斗变化越多起来,似乎这才是中枢变化。
轰隆隆!
剑气炽盛纵横斩杀而下,石顶天眼中金光疯狂闪烁,以至于整颗眼睛,变成金色,绚烂而凌厉,常人对视一眼,怕是都要被刺瞎,幸好这里被剑光遮掩,外人无法看清,这也是石顶天敢把精神力运用到极致的原因。
就在石顶天以身试阵时,天空降落下两道飞虹,却是来了季连城和顾小惜。
二人修为远不是这些普通弟子可比,散发的不友好的气息,让周边人纷纷避开。
“不好,我们来晚了!”季连城开口,望着远处红火一片的骇人天地,脸色猛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顾小惜皱眉,伸手指着某一个人,道:“你过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师兄是这样的…”那人不敢隐瞒,一一说出石顶天来之后发生的事情。
“张兄太糊涂了!”
二人听罢,又惊又怒。
“好一个黄有龙,设计害人!”季连城怒道。
“此人可恶,但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先看看张兄情况如何!”顾小惜望向远处,脸色凝重。
摩崖石刻前,彻底变成火的世界,相隔数百米之远,滚滚热浪不断扑来,天空白云被渲染成彤色,火烧云一样低压压的,只是非但没有给人丝毫的美感,反而透出惊人的杀气,一道道璀璨剑气,闪电般劈杀,耳畔边尽是轰鸣声。
“有气息!”
“有点古怪…”
二人无法看到当中景象,但六识齐开之下,感应到石顶天的存在,气息虽弱,可有一股子凌锐,且越来越高涨。
“哈哈哈哈!”
一阵喧嚣的大笑忽然响彻四周,众人望去,只见黄有龙竟抵达摩崖石刻,疯狂大笑。
黄有龙面临摩崖石刻不足一米,伸手就能触摸到山体,亲临山下,才感到那股浓郁的剑意,却无伤人之意,不断的在身体波动过。
虽然气息凌乱,可眼底闪烁着快意,终是来到了摩崖石刻。
咔嚓!
一声脆响,头顶玉瓷碗碎裂,断成数块坠落在地,彻底报废。
三张符纸早已被剑气斩灭,此刻护住周身的是手心里的黑色令牌,原先此令牌只能看出是木制,正反两面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
此刻仿佛是被激活了什么,在正反两面都绘出一颗青面獠牙的鬼头,鬼头不时蠕动,却是无数黑色丝线缠绕在上而成。
黑色丝线顺着琉璃火龙甲遍布黄有龙全身,释放淡淡黑芒,竟将琉璃甲绚丽的光芒盖过。
即便来到摩崖石刻之前,身处安全区域,也不曾收回。
“黄有龙抵达了!”
“看来胜负已定。”
“是啊,亏得还是掌峰真人记名弟子,如此不堪。”
“没错,我还以为这些记名弟子有多厉害,不过尔尔!”
“弱就罢了,简直蠢的可笑!”
“哈哈……”
许多人哄堂大笑,极尽嘲讽。
“一群不长进的东西,我看你们是皮紧了!”
季连城捋起袖子,就往人群里奔。
顾小惜连忙拦住他,好说歹说才劝住。
呼!
石顶天从剑阵中飞出,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身上剑伤不下八处,可谓凄惨之极。
“此身累我!”石顶天暗暗握紧拳头,若是本尊在此,岂会这般狼狈。
“张兄闯出来了,果然是才惊艳绝。”顾小惜眼神一亮,微微沉思后,手掌抚过腰间,一只玉瓶出现在手心。
“凝霜真气!”
顾小惜低喝,腹部鼓动似有一条长蛇游走,张口一股白气喷出,此气一出,十米之内空气瞬间冰冻坠落一地冰疙瘩,火云剑气带来的炽热一消而散,仿佛是从酷热夏日转瞬间来到严寒冬天。
白气卷住玉瓶,疾飞向摩崖石刻,剑气被激,劈杀在上面,纷纷被白气挡住,三个眨眼间飞至石顶天身前。
玉瓶掉落下来,被石顶天接住,打开之后,一股呛鼻的药香溢出,此味石顶天很熟悉,正是小黄丹的气味。
转过头看到季连城和顾小惜二人。
季连城坐不住的招手。
顾小惜眼带笑意,口唇默动,传音石顶天。
他白衣束剑,发丝随意散着,让女子都嫉妒的五官上带着鼓励和信任。
“谢了!”
石顶天会心一笑,遥一拱手,服下小黄丹,全力炼化。
黄有龙手掌按压在山壁上,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抖动,不多刻,蓦然睁开眼睛,闪烁出一抹浓浓的震惊与意外,随后手掌在储物袋上拍过。
“居然另含玄机,本想省下异神丹,这下不服都不行了!”
黄有龙深吸一口气,两指间捏着一颗乳白色丹药,药丸晶莹剔透异光闪烁,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丹药入口即化为一股氤氲白雾,不入腹部,直冲天灵,进入大脑深处。
一股从未有的清凉之感,遍布全身,五官六识清晰而敏锐,思维运算空前的敏捷。
“有此机缘,算是没有辜负我两件宝贝,哈哈,再加上大龙雀剑,危楼之行,必夺魁首,我黄有龙崛起,谁能阻挡!”
黄有龙大喜,忍不住的仰天长啸,手掌贴着石壁,全力以赴的去感悟。
“坏了,黄有龙开始感悟火云剑意了。”季连城一看顿时心里一个咯噔,摩崖石刻,他还是外门弟子的时候,也曾观摩过,但由于功法不同,收获甚微,故此放弃,可对与修炼火系功法的人来说,不亚于一场天大的机缘。
“要不要我暗中动点手脚?在下这里,倒是有一些手段…”季连城口唇微动,传音给顾小惜。
“季师弟,耐住性子,我看胜负还未必。”顾小惜摇头传音道,眼睛里有一缕异芒,“我总觉得以张兄天赋,不会止步于此。”
季连城挑了下眉毛,哼道:“也好。”
足足小半个时辰,石顶天才收功,以小黄丹之疗效,身体剑伤愈合,灵力恢复且有些溢满,道行居然小进了一步。
“剑非剑,阵非阵,有趣!”石顶天露出几分笑意,一步迈动,进入剑阵。
剑啸长空,盘旋在天,那股凌锐,直接震散了云朵,刺下之时,如彗星曳尾拉出长长火光,轰然斩杀。
此等变化,数百米之外的人看到,都不禁头皮发麻,铺天盖地的飞剑,任谁也要生出股无力之感。
当当当!
剑鸣骤然响起,石顶天身影几乎在一瞬间被淹没在其中。
“八方之中尽死门!”
石顶天不要命的催动灵力在双足上,侧身闪烁躲避,躲避不过便用大龙雀剑磕开。
“天道尚有不满之时,岂会没有生的变化!”
大龙雀剑吞吐剑芒,跟三道飞剑磕碰在一起,溅落的劲气穿透石顶天肩甲,留下三道通透的小孔。
小黄丹药力还在,立即卷裹住伤口。
哧!
又一道飞剑劈杀而来,足有丈之长,像一柄长矛要将石顶天钉死。
石顶天大吼,左手独掐法决,弹指一挥间,一颗淡黑色的水珠飞出,正落在剑气上,轰的一声,这道堪称“雄壮”的剑气,一阵颤抖,承受不住那份重量瞬间弯曲下去继而拦腰折断。
嗖!
石顶天快速挪移,尚未落地,一阵骤雨似的剑气斩杀到,几乎不叫人有停歇时间。
“嗯?”
石顶天眼眸一亮,这股剑雨斩来,其后数十道剑气突变,化出一道奇妙轨迹,剑气浓郁却无杀意,很快这道奇妙轨迹就被重聚而来的剑气演化掉。
“原来生门隐在死门之后!”
这稍纵即逝的变化,没有逃过石顶天双眼,心中明悟,直奔而去…
剑气呼啸,数十道齐斩过来,石顶天没有躲避,没有死,哪里的生,他选择了硬撼!
大龙雀剑亢鸣!
一阵金属交撞的绞磨声,石顶天冲出之后,变成一个血人。
不入阵,怎知阵之变!
石顶天纵横在剑阵,身形越来越行云流水,领悟诸多变化。
又小半个时辰,方才冲出剑阵,没有选择休息,竟一个起落,径直闯入最后一层剑阵。
这番变化,另人目瞪口呆,许多人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两百年了,小黄峰还没有听说有哪一个弟子可以单凭一剑闯进最后五十米。
嗡嗡嗡!嗡嗡嗡…
刚入阵,平静的空气微颤,石顶天抬头就是看到无数剑气聚拢成一朵莲花,盘亘在空,花开七瓣,随风摇曳,一股股岩浆流淌在其上,让莲花看起来仿佛是刚从地心熔岩中升出。
“这是什么……”
“跟黄有龙之前大有不同!”
“什么大有不同,分明是根本不一样!”
围观众人瞬间喧哗,季连城和顾小惜二人同样也呆若木鸡,痴痴望着巨大莲花,被震撼的无以复加。
莲花提溜转动,森然剑芒嗤嗤切割,降下一柄飞剑落到石顶天脚前。
石顶天若有所思,踩在飞剑上,被送入了巨莲中。
轰隆!
七瓣莲叶闭合,同时也阻断了众人的目光。
有人注意到,摩崖石刻上蓦然通红一片。
“告诉我,你的剑道是什么?”
巨莲中,石顶天刚刚落下,耳畔边就传来一道威严而略带机械的声音。
听闻此声,石顶天眼神一凛,没有言语。
“告诉我,你的剑道是什么?”
声音再度响起,再重复着之前的话,仿佛是一个机械化的物在执行命令。
“你想知道我的剑道?”石顶天漠然,徐徐闭住双目。
生平的过往,云烟一样在脑海闪烁,从拜师学艺,到横贯寰宇的的绝代天骄,再到无情的背叛与追杀…一幕幕清晰着又模糊着…
“告诉我,你的剑道是什么?”
声音在巨莲腹部里回荡,如洪钟大吕,震耳发聩。
“如你所愿,这就是我的剑道!”
石顶天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冰寒摄人,抬手挥动。
一剑!
山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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