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温柔的暗杀(六)
“我?我和你一样,都是替高立文办事的。”
“胡说!高立文怎可能会让自己手里的棋子知道各自的真实身份?说,你究竟是谁?”
“哼,还是不肯承认自己是细作?好,那我就一次跟你说个明白。”
说着,叶玒便也坐了下来,俨然一派势要慢说长谈的架势。
只听她不紧不慢地娓娓说道:
“我没骗你,我的确是替高立文办事的,而我也的确知道你是高立文暗插在宫里的细作。
“事实上,不仅是你,高立文在蕉国暗布的所有细作的全部名单,我都了如指掌。
“诚然,高立文的确如你所言,决不会让他手里的棋子知道各自的真实身份,但我却是个例外。因为他要我去做的,是有别于你们的。而若要助我行事顺利,就必须让我知道你们的具体名单。所以,尽管高立文并没有主动将名单给我,但却故意放松了对我的警惕,让我能轻易就得到了这份名单。而我现在要做的事,其实也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了。
“不过,我无所谓。反正,只要我能亲手杀了蕉皇,那至于是被谁利用了,都无所谓了。更何况,为了助我复仇,高立文也确实帮了我不少。所以,被他利用一下,也无妨。”
说到这儿,叶玒突然略带玩味地试探左义道:“若你不信,那作为证明,我可以给你你身上蛊毒的解药,还能告诉你其他细作的具体名单。但作为交换,复仇之事,你必须助我一臂之力。”
但不待左义对此做出反应,叶玒却又略带嘲讽地笑了一下。而后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
“原本呢,我还担心你可能已经背叛了高立文,转而投靠了蕉皇。但待我来到你身边后,我便知晓了你身上的蛊毒还未被解,所以,你是决计不敢背叛高立文的。
“而你这几日来所秉持的观望态度,也让我觉得,你不像是真的会对谁忠诚……倒不如说,怎么选择对你最有利,你就会怎么选。
“想来,你对高立文也未必忠心,你不过是不敢背叛他罢了。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对我有利。
“如何?选择我,比选择高立文或蕉皇,于你才是更好的选择。”
“你,你真的能解掉我身上的蛊毒?”
左义在无比意外之余,又再次回想了一遍叶玒刚才说的那些话,这才总算是领会了她的言下之意,自然也就不难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了。
但还是不忘确认性地追问道:“莫非,你就是替高立文研制这蛊毒的那个医谷弟子?所以你才能解掉这分明只有高立文才有解药的蛊毒?——因为,即便你没有现成的解药,你也知道该如何配制出解药?”
“哼,不错,你领会得还算及时。”
得到叶玒的间接承认后,左义不禁瞪大双眼,但随后便又刻意闭上了眼,而后又做了下深呼吸,待稍微控制住了此刻因极度意外、震惊、还夹杂着些许惊喜而开始有些失控的情绪后,才终于略带压抑地低声回了句:“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明日我再答复你。”
左义知道,叶玒此次的行动定是不能、也不会耽搁太多时间——哪怕她表面看来似乎已经为了她的复仇“酝酿”了许多天了,但他的直觉却又令他觉得:决不能因这暂时的“慢象”,就草率地认为她是打算打持久战的。
毕竟,像——先是悄然积攒上十天、半月的,然后就突然瞬间爆发——的事端,在这深宫之中早已是屡见不鲜。只不过,像这类的事端所要谋害的对象,过去,至多也只是宫里的一些举足轻重之人,却从未曾有人敢将这样的伎俩用到蕉皇身上。
但从前没有,不代表这次就不会是如此。——更何况,叶玒也已明确说明了,她此次复仇的目标就是蕉皇。
如此,左义自然是更不能轻率做出抉择了。——哪怕叶玒给出的条件的确很诱人,也的确是他苦苦寻觅了多年、可能真能让他彻底摆脱蛊毒的控制的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也仍旧不能轻易就被诱惑了。
而叶玒倒也明白这事急不得,便接受了他的提议,决定先等上一夜,明日再来听他的答复。
而待她走后,左义又继续独坐了好久,待彻底冷静后,他才想到了自己几日前才去天阁预定了想要索买的消息之事……
“还有三日,只要再拖三日!一旦我拿到了尚在蕉国境内的医谷弟子的名单,我便能知她究竟是真是假。到那时,再做决定不迟!”
这会儿,左义对于叶玒的真实身份仍旧存疑。尽管她所知道的他的细作身份和他身中蛊毒之事,的确令她的说辞很有说服力,但却仍无法令左义彻底信服她的所言。——毕竟,她既没有高立文亲自为她证明身份,她自己也始终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终究还是十分可疑。——但即便如此,左义又不能不承认:她的能耐也许远超他先前对她的揣测,否则,她不可能能从高立文的手里轻易探知到这些连蕉皇都不知的绝密情报。
抱着这样的想法,第二日,左义便佯装答应了叶玒的建议,选择帮她。但作为他为了帮她而背弃了高立文和蕉皇的交换条件,她必须先交出蛊毒的解药。
但叶玒也不傻,尽管为了得到左义足够的信任,这解药她的确是要给的,也确实是给了,但她给的,却只是一半而已。
而为了将自己的所行合理化,也为了避免日后可能的节外生枝,叶玒便从一开始就把话挑明了:
“本来呢,我最初研制的真正的解药只需一次服下便可,但这次情况特殊,所以,我便将解药改为需分两次服下。而这份解药是我来此之前就早已备好的,本就打算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就用上了。
“听好了,此解药不仅需分两次服下,这中间还需间隔半月,且还必须按时续服。否则,你之前服下的那半份解药便会转变为催发蛊毒提前发作的致命毒药,这蛊便会直接要了你的命!到那时,就算你服下了高立文给你的只能用于延缓蛊毒发作的解药也是无补于事的。
“别忘了,此蛊是我研制的,对于它的所有特性,自然也只有我最清楚。
“不过你大可放心,事实上,我需你帮忙的事如今也已进展了一半了,而你只需再配合我七日,七日后,我自会给你另半份的解药,自此你我两不相欠。
“自然,若你还想在事后为自己谋得更大的权位,那我也可以将高立文手里所有细作的具体名单全都给你,就当是给你的一份谢礼吧。——毕竟,你既选择了帮我,那日后就势必是要与高立文势不两立了……他的脾性,我再清楚不过了:他最厌恶的,就是手里的棋子私自行动——尤其还是已经彻底摆脱了他的掌控的棋子……”
“呵,果然。”左义听完叶玒的这番自说自话后,并无半点意外。她耍的这点伎俩,他早料到了。而她提到的还需他配合的具体期限,也更加证实了他之前的对她的揣测——她可能已经开始行动了,但却是以他未能觉察到的方式在利用着他——确实是事实。
而巧的是,叶玒所给的最后期限——无论是她需要他再继续配合的七日时限,还是她所提到的这半份解药所能保障的最长安全期限(半月),都恰好是在天阁承诺的回复日(三日后)之后。
尽管这些日子挨得是有些紧凑了,但却也恰好给了他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他掩饰得好,那一旦待他证实了叶玒的医谷弟子的身份的真假后,他便能当即就作出明确的抉择——在叶玒、高立文、蕉皇这三方中,作出对他最有利的选择。
于是,左义尽管看似平静地接过了叶玒递来的那颗解药,但却并没有立即服下。
为免引起叶玒的怀疑,他便顺着她刚才提及的事,又更加具体地追问道:“你刚才说,你的事已经进展了一半?而且,也只需我再配合你七日?嗯……算起来,你来此也有七日了……如此说来,自你来此之后,我就已经被你利用了?”
叶玒听了,不觉嘴角微微一翘,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且颇有耐心地看着他。她知道,他还有后话要说。
而左义自然不会忽略掉她那一瞬间不经意地嘴角微翘,便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但也由此知道了,若是他再继续直接追问,她也定不会坦白相告的。既如此,那他也只能改用迂回的方式去套出他想要的答案了。
于是,左义便识趣地不再纠结于对叶玒的那些追问,转而重新提起了当下的正事来:“说吧,你要我如何配合?”
若左义猜想得不错,那叶玒需要他今后替她代劳去做的事,很可能就是之前他已经替她“代劳”完成的事的延续。即便她不肯如实告知他,她究竟都利用他做了些什么?他也仍能从今后需要替她代劳去完成的事来倒推出,之前自己所做的事中,究竟有哪些很可能就是在替她“代劳”了?——毕竟,如今左义对于叶玒的最终目的已经了然于心了。而既然目的已经明确,那在他过去所做的事、以及今后要做的事中,找出会有助于帮她达到她的那个目的的事,便不再是难事了。
“呵,你放心,我也知你的为难之处,我自不会让你去做‘分外’之事。”
“你这是何意?”一瞬间,左义其实也已猜到了叶玒的言下之意,但为求谨慎,他还是特地追问了一句。
“不懂?还是不信?”叶玒略带审视地定睛看了左义好一会儿后,才又再补充道:“看来是不信啊……不过,你真的可以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只要你足够机警,那事后,此事的罪责定是查不到你头上的。你只需一如既往地做好你‘分内’之事就好。
“你该知道,我让你知道我的身份和目的,也是因为恰好被你撞破了‘那些人’意图趁夜抓走我;而我们俩又都不想将此事闹大——尤其是我,不想因此而打草惊蛇。更何况,你也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那我自然是不必再瞒你的。
“若你是真心选择我,那就不该对我再有无畏的怀疑。否则,于你于我,最终都只会是未伤敌、先伤己。——你也该知蕉皇的性情。若你不能全心全力地配合我,那一旦事情败露,你我都会不得善终!”
“嗯。你说的是。那就依你吧。”
说着,左义不觉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但却又令叶玒感觉不到他的丝毫危险。
而在亲眼见到他终于将手中的那颗解药服下后,叶玒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来,只当他刚才那意味不明的微笑,不过是因他在这深宫之中待久了、早已习惯了不轻易流露出丝毫真实性情的缘故,并无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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