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四·当她开始仰望星空（2）
凛冬城分为内城和外城，内城是指过去凛冬城还未扩建时遗留下的城墙，现在的话，简单的可以区分为‘民事区’和‘行政区’。
凛冬城是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据说，穿过凛冬城北方的海洋，会到达一片只有冰的大陆，那里终日弥漫着大雪。
每年秋天末尾，凛冬就会进入长夜。这个时候，凛冬城每天的白天时间不会超过两小时。
除了黑白神外，凛冬人也信仰战神和酒神。
雪季的凛冬会有独特的气候，天空中会出现‘极光’，凛冬人将极光视作通往战神神殿的桥梁。并认为，人死后会前往酒神的神殿永远享乐，而战士的灵魂会跟随战神，永远战无不胜。
面对着无尽的黑夜，待不到黎明，这里的人必须要战斗。
“这就是凛冬城。”
“是~这样吗？”
“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天文收起书，手搭在控制魔导机车的水晶上。
露西笑嘻嘻的说道：
“忙碌的时候没人会注意路边的风景，只有抬起头眺望，才会注意到花已经开了。”
“还真是哲学的说法。”
装卸场离检查口不远，虽然天文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但现在装卸场已然很繁忙。她只得掉头，准备直接前往商会。
“你这车东西能卖多少钱？”
露西打着哈欠，难得的阳光透过密布的云层照进车内，洒在她身上，片刻间又被乌云所掩盖。
“市价大概五百翡翠银币吧。”
“翡翠银币？”
“学院那边常用的货币，换做教会的双神金币大概有二十枚金币左右。”
双神金币是教会面值最大的货币，正反脸面分别印着教会信仰的黑白双神之一，由此得名。
“很多吗？”
“一枚双神金币大约够生活半个月吧。”
“真的？那像那个能卖多少？”
露西指着在装卸场里正卸着货的炎龙果，天文稍稍瞥了一眼，眉头一皱。
“啊...生鲜类或者没法保存很久的东西在凛冬卖得相当贵，因为路费实在太高了，每千克就好几银币。矿石之类的在本地就有出产，相对来说价格会低上一些，但还是比其他地方要贵。因为凛冬常年大雪，开采矿物的风险比较大。”
“那这辆车多少钱？”
“三千金币。”
这价格让露西小小的吃了一惊，她好像不太了解现在的物品，在她眼里，这破铁皮罐头怎么也不可能和一栋房子一样的价格。
“魔力燃料的价格也不是可以忽视的数目，好在我略懂一点魔法，能省下不少钱。”
天文继续说着。
“这是用魔力驱动的？看起来不像啊。”
“地精也发明出了不需要魔力也能驱动的，使用的是‘液体燃料’，不过因为发动起来味道太难闻，而且噪音太大，所以大家都不喜欢。”
“你打算拉到哪里去？”
“算是熟人的地盘吧，本来就是准备在那里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卸货，然后他们自己来拿货物，不过因为人太多了，我也不太想排队。”
凛冬城的行动力还真是强，大路上几乎已经不剩什么积雪了，明明前几天才下过大雪。如果换做圣临，可能好几天那个城市还是原来的样子。
凛冬的祭典，街道上人来人往，车辆的通行显得有些困难。
天文正驾驶着车通过市场时，露西已经把头弹出窗外，双眼瞪着市场里卖的各式各样的东西。
“那是蜂蜜吗？”露西指着路边摊上，盛在透明罐子里的琥珀色液体。
“准确的说是蜂蜜酒，”天文想了想，回答道，“凛冬人很喜欢这东西，不过价格嘛...”
一瓶蜂蜜酒就要15银币，便宜一些的店酒的质量也比较差。作为凛冬的特产，老少皆宜的蜂蜜酒无须考虑销量，而且保存的时间长。
蜂蜜酒本身需要的蜂蜜必须从其它城市进口，所以价格上就让人有些没法开怀畅饮。
要知道，蜂蜜酒一瓶的量还装不满一个小水壶。
在这里进一些蜂蜜酒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正当她思考着接下来的买卖时，却感受到身旁灼热的视线，回过头去，已经化身为犬的恶魔兴奋的摇着尾巴，火辣辣的眼神盯着天文。
这家伙...可不能让她太自由了。
“咳，你要知道，现在所有的开销都是我一个人负责，”天文恶意的咳嗽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道路前方，“如果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旅行，那换洗的衣服也得给你买，你看上去就不像有钱的样子，所以这种开销就...”
天文话还没说完，露西一下把头靠在天文肩上。
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如此随意的亲密接触让她内心产生了不小的动摇——她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真如露西所说，已经孤独太久了。
“你说什么呢，这点钱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赚到吗？”
“你确定是‘赚’而不是‘抢’？就‘恶魔’来说...”
天文马上露出一脸奸笑，她马上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如果你能赚到超过我从货物上赚到的钱，那我就请你喝个够，怎么样？”
“啊呀呀呀，你当真的？”
“当然。”
在她说完这句话时，露西脸上马上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此时，天文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但几十金币可不是说来就来的，天文马上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甩出脑海。
可接下来，她的预感马上就成真了。
“那现在，我给你出一个主意，你可听好了。”
“主意？”
“你是炼金术士对吧？那一些简单的炼金道具你该会做吧？”
“啊？是会...”
实际上更困难的对她来说也不成问题，但天文还没打算告诉露西更多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现在我们是要去商会，你就这么和商会的管事说...”
————
卡索斯商会是一个半大不小的商会，在教会北方还算有些名气，在凛冬城内大约能排进前三。
商会的正门用铁铸的字挂着‘卡索斯’的字母，宽敞的卸货场内停着好几辆已经卸下货物的车辆，车上都专门铸出了卡索斯商会的标志。
毕竟是有自己专门的卸货场的商会，在寒酸也不会寒酸到哪里去。
“欢迎，彼海姆的炼金术士，您远道而来也辛苦了。”
“很高兴再见到你，扎克斯先生。”
接待天文和露西的是个留着小胡子人，温文尔雅的男子，他大约有三十余岁，穿着整洁的神父式正装，染着一点点墨迹的袖口能看出他刚才还在工作当中。
他热情的迎上来，与天文握手，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站在天文身后一步远的露西，然后马上说道：
“这次的货物是？”
“黑曜石。”
“黑曜石吗？”
扎克斯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思索了片刻，然后就不在过问货物的问题，他从办公室的架子上取下装着彼海姆茶叶的玻璃罐子，为两人沏茶。
“实不相瞒，我行最近的状况有些拮据，您带来的黑曜石有些多，我行可能没法全部接手。”
“当然，我也不打算全部卖掉。”
“哦？”
天文捏着茶杯耳，她回想着露西告诉她的事情。
明明是应该作为商人的她先想到的事情，但她却完全把这件事抛在脑后。
“实际上，我想要通过贵行租借一处祭典的摊位。”
“摊位？我行倒是有一些摊位...”
“黑曜石也是不错的炼金道具，如今教会也开放了炼金术士入境和贩卖炼金道具的法案，我想趁此机会在祭典上卖些小玩意。”
话说完，扎克斯眼睛忽然一亮。
作为商人，他自然能明白其中的商机。生活在魔法禁区的教会人，极少有机会接触和魔法相关的道具，在炼金术脱离魔法进入教会的如今，也极少有炼金术士在教会内走动。
换句话说，与之相关的一切都是未知，而未知，就是商机。
自然，商机也会带来危险。
共计188公斤黑曜石...也不算太多呢。
“请稍等一下。”
扎克斯在摆着天球仪的办公桌前坐下，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张印着凛冬城城主印章的公文，他把公文转了一百八十度，摆在办公桌上。
“我行当然乐意租借您摊位，但相比您身上也没有带太多的现金吧？”
“这是自然，毕竟居无定所。”
“您看这样如何？您带来的黑曜石全部由我行接手，就以30双子金币的价格成家如何？摊位也会免费提供给您。然后由我行雇佣您制作炼金道具进行贩卖...”
雇佣？天文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她还是咳嗽了两声，故作为难的说：
“扎克斯先生，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
“抱歉，是我疏忽了。”
克斯马上想起来，这可是独自旅行的行商，还是一名少有的炼金术士。他考虑了一会，拿起算盘思索着价格。
“那么，根据卖出的道具数量分成，六四开，怎么样？当然，包括宣传在内，贩卖的价格由我们协商决定，也不需要您亲自去叫卖，我们也会为您提供住宿。过程的原材料您也完全不用烦心，我相信您的技艺有这个价值。”
能让一个商会这么低头，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了。扎克斯也是看到炼金术如今的商机，才许下如此报酬吧，这已经相当不错的条件了。
天文低着头思索了一会，正准备答应，露西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口。天文愣了一下，马上明白她是对着价钱有异议，于是便对扎克斯说道‘我和同伴商量一下’。
两人离开办公室，站在门口，露西皱着眉头，眼神仿佛穿过了虚掩的门看着扎克斯。
“这价钱如何？我不太懂行情啦。”
她问道。
“非常动人的价格，我都打算答应下来了。”
天文不解的看着露西，她看上去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老练。
“商人可不会直接提出自己底线的价格，这个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
“！”
天文马上明白了露西的想法。
这是商人惯用的伎俩。一开始说出一个肯定让人接受不了的价格，在对方准备放弃的时候，在说‘要不就便宜你吧’，然后提出一个相对前面的价格低得让人觉得难以理解的价格。半数左右的人就会因此留步，而其中又有半数的人会接受这个价格。
但实际上，商人还是从中赚了不少。
“掌握炼金术的可是你，选择合作伙伴的可也是你，如果这个家伙不接受你的议价，你自然可以去找别的商行。”
“我当然明白，但作为商人最重要的是信誉，我可不能半道把黑曜石收回来。”
“那条件就是相对的咯？那不是很简单吗。做决定的自然是你啦，我只需要期待晚上的酒就好啦。”
这家伙实在是...
啊，也是。商谈的目的，是寻找双方互利互惠的方法，而不是某一方占完所有便宜，合作的目的是两方一起都能赚更多的钱。
“想好了吗？”
“啊。”
天文推开门，重新回到‘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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