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无知至福
在有人发现少林寺的奇怪女子失踪，大约一星期后，小镇迎来了新的不速之客。
身着厚重的银白色骑士铠甲，身前挂着圣临骑士团徽记，腰带上是归鞘的阔剑和刻着繁琐花纹的燧发枪，这一行人的出现自然让镇子里的人感到一些慌张，但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群骑士的领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天文那家伙，说什么自己马上就要就走了，这都过了一星期了，我得去找谁带路啊。啧，算了。”
朔夜砸着嘴，领着一重骑士开始了行动。
她手里拿着的是天文告诉她的名单，这份名单上记录了与事件有关的家族成员的名字，但首先，朔夜得来收拾残局。
以圣地的法律，无论以何种形式参与人口交易，统统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极刑。而圣地的极刑，就是死刑。
暂且不提朔夜为了自己名声采取的行动，早早就离开的天文和露西已经快要到达约顿中部了。
接过红蝶的魔导书之后，露西只花了一天就记下了魔导书里所有的内容。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令人咂舌的记忆力还是让天文一时间有些没法接受。
“所以，这个事件归根结底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
露西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
“你认为是谁都可以。”
望着仪表盘上再次见底的魔力，天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能有机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实在是太幸运了。
“说到底，这本来就是两个问题吧？”
“啊。”
“一个是利用几个家族为自己运送研究材料，并利用他们的无知，让他们也染上热病，然后将他们也用作研究材料的红蝶。一个是借助红蝶的事掩护自己，从而进行人口交易的几个家族。”
“还有哦。”
“什么？！”
“利用这两者的事件来提高自己声望的朔夜。”
“啊...把她忘了。”
露西叹息一声，她抓起驾驶座之间的纸袋，从里面拿出米花糖，狠狠的咬下去。
“但是，我还是很在意，名单我也已经记下来了，如果之后我们再遇到这事件相关的人，要怎么办？”
“红蝶是该由我去处理的，但那些垃圾不是。不要打草惊蛇，丢给朔夜处理就好了，那家伙肯定高兴得不行呢。”
天文恶意的笑着。能有这么一个负责跑腿善后的人，她能乐得跳起来。之所以答应朔夜，也是因为这个约定对她来说百利无一害。
至于野术士的事情？不告诉她就好了。
“你的表情很邪恶啊...”
“是吗？”
露西盯着她的侧脸望了好一会，便靠在靠背上。
“如果，如果我当时没那么说，你会怎么做？”
“这个嘛，买完必要的东西在旅店呆上两天就离开，然后联络朔夜给她提供最低限度的线索，剩下的我才懒得去管。”
“......”
不好，这样就变成是露西的责任了，肯定会有‘如果我不说这种话，就不会发生这件事’的想法。天文嘴角一抽，她斜着眼睛看向露西，却见她也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两人都以极快的速度转开目光。
为什么要移开视线啊...我。
驾驶室里难得一片寂静，除了引擎运转的声音外，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在这封闭的环境下，连衣服摩擦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气氛有些尴尬，得想个办法...
天文咳嗽了两声，微笑着说。
“那什么，约顿是有名的狩猎圣地，这里的野生动物数量繁多，时而还会影响到作物的收成，所以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狩猎祭典。嘛，虽然狩猎祭是夏天开始，但平常约顿也不禁止打猎，约顿的鹿肉肥美多汁，是约顿的名产。”
听到鹿肉这两个字，露西耳朵忽然竖了起来。天文嘴角一抽，她马上反应过来，这孩子和外表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光顾着考虑她的感受，却忘了她本来的面目。
露西马上泪眼朦胧的转过头来。
“到了约顿能吃到鹿肉吗？”
“那是...当然的...”
天文哭丧着脸，没精打采的说。
钱包啊，我帮不了你了。
“我还是很在意。镇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吧？”
“嗯？啊，也许吧。”
不知道才是幸福啊。要知道了自己身边有做那种买卖的人存在，恐怕睡觉都会从噩梦中惊醒吧，天文望着后视镜，试图从那里看到自己已经走过的路，但什么也看不见。
好奇心旺盛对魔法这样的学问来说，是件好事，但如果只是一般人的话，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会折磨着其脆弱的心神，直至被消磨殆尽。
对魔法使来说，盖过了责任心、甚至是理智的求知欲，更是危险至极。
学院对所有严重违背法律的野术士，处理方法都是一样的。学院的极刑并不是死刑，倒不如说，死刑是对那些并非罪无可恕的野术士的仁慈。
真正罪无可恕的人会被活着带回学院，其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被用作残酷的活体实验。
就像红蝶对自己做的事情一样。
魔法是为了未来的技术，这句话对一般人来说恐怕很难理解，可只要学习过魔法，就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从这件事上来说，解剖尸体，研究人体的构造和组成，研究疾病的原因，并制作出疾病的特效药，将来就能拯救无数被同样的病症折磨的人。
可在圣地的居民看来，无非是亵渎尸体，蓄意杀人。这确确实实是其罪状，可却不能因为罪状让其贡献烟消云散。
罪行是罪行，贡献是贡献，或许红蝶没有资格被载入殿堂，但她留下的东西却可以。
正因为知道了这些事情，露西才会感到烦恼，才会理解其中令人纠结的缘由，她是魔法使，她总有一天要去了解。但对普通人来说，只知道圣临破获了一起人口交易案，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
这最多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淡忘，必不为其苦恼。而背后的真相将伴随着露西和天文走到人生的尽头，成为她们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
红蝶的研究资料和魔导书也会随着学院一同继承下去，这份知识正是人类传承至今的瑰宝。
“所以，无知至福啊。”
天文不由得感叹道。
“哈...你还是觉得一般人不知道比较好？”
“没必要为了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烦恼。”
“我倒觉得无论什么样的人，在同一件事上都有力所能及的部分。”
“还真是不符合魔法使的思维呢，那位大人是这么教你的吗？”
“也不是啦，只是我自己这么觉得。”
“对了，约顿除了鹿肉，还有只在约顿中部大量供应的熊肉和鲑鱼，这些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呢，特别是约顿的鲑鱼，吃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掉。”
“什什什什么？！熊？”
充满好奇心的双眼闪着精光。
天文咧起嘴角，脸上是装出来的遗憾。
“呀，只可惜钱包不是太宽裕呢...”
“我们会吃熊肉的吧！会的吧！”
“那就得看东西卖得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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