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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蒂花之秀


  刘太公这里正说得入港,哪里肯停。花和尚鲁智深吧唧吧唧吃用的挺香,此时紧嚼了几口嘴中的肥鸡屁股,一扬脖儿咽了下去——吃饭也堵不住他的嘴:“嗯——洒家平日最恨说话断章少字之人,最恼不爽利之人,太贱!可恨!”说完他想起了自己还是提辖那段风流光景,在潘家酒楼因为金翠莲跟史进和李忠开口借钱,史进是好兄弟,没的说。那李忠居然只肯出二两银子,妈卖皮!

  阮小七这时候有吃食下肚,也安住了心、稳住了神。他一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拿着葱泼兔腿的骨头转圈把玩,冲着鲁智深一扬头:“和尚,听说你在大相国寺能倒拔垂杨柳?那里的和尚都跟你性情一般么?有没有和尚也是不爽利,太贱的?”

  鲁智深撇开大嘴瞪者大眼珠子:“洒家!阿弥陀佛——须知淫僧太监,高僧从不太监!”

  刘太公得了众人搭话的空档,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打开了心扉,就本着痛苦分享出去就少一半的心理又说:“可他不知道啊,周通今儿晚上就来,不赶趟儿啦!我这女儿啊——也是个烈性孩子。她说了:'我活是卞家人,死是卞家鬼。怎么也不能嫁给这山大王!今儿晚上,不等周通来,我就悬梁自尽,他入赘?我让他来吊孝!'我这一听啊,我这女儿要死喽,我们老两口子还活个什么劲儿啊!我说干脆咱们这么地吧,咱一家三口儿啊,好好地吃一顿,完了呢,一块死,变成了鬼上阎王爷那告他去!这不嘛,饭菜做好了,都摆桌儿上了,鲁活佛鲁大师就敲门,我们三口这在这抱头哭呢。开开门,我拿着刀,就跟大师去玩儿命去了。我女儿跟老伴儿啊,就躲在旁边的屋子里,我还看见他娘两偷着看呢,要是周通真来喽,那娘两,马上就自杀,结果出去一看是鲁大师。第二次敲门啊。我寻思着这回怎么也是周通了,这才闹了误会。”

  伦敦哥笑的一脸橘猫像:“无妨!无妨!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迎面不相识啊,我想这也是老天有意让我结识鲁提辖。”

  鲁智深听完这番话,肚子早已气的鼓鼓的了:“刘太公,这周通如此横行,你怎么不去报告给官府呢?”

  “哎呦,怎么不去啊!我去啦!我到了青州去找那官军捕盗,跟他们一说,他们说了:这事儿啊,管不了!”

  鲁达焦躁:“那他们管什么?”

  “我哪知道啊?回来以后,我听乡亲们一说,我才明白。敢情那青州衙门里的人啊,都让那周通那银子给喂顺啦!您想想,就是狗--您唱给它包子吃,它冲你还摇晃尾巴呢,别说人啦!他们官匪勾结,老百姓有苦找谁说去啊!”

  鲁智深听到这儿,气的他把这拳头攥得“嘎嘣嘣“直响:“真真的可恼!”

  “咣——”

  这一拳正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盛菜的碟子震地下四五个去。把老头吓傻了:“啊啊——嗯我说师傅,您怎么了?”

  朱富苦笑着看了阮小七一眼:“大师,我等还没吃完……”

  阮小七心有不满:“哎我说大和尚,我们刚才在门外听到什么一分酒,一分佛法;十分酒,就有十分佛法,这是咋回事?”

  刘太公扁了扁嘴儿,刚想说。谁料鲁智深鲁提辖自己给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赶忙把话题抢了过来:“呃,呃它是这么回事。告诉你吧,洒家生来好管闲事,不管闲事还当不了和尚呢!当了和尚,这闲事还得要管。我在五台山,出家为僧的时候,跟我家智真长老老恩师,曾经学会一个《劝人方》,叫做说因缘。知道什么叫做说因缘吗?就是说,因果缘分。不管什么样的恶人,杂家都可以劝得他改恶从善!这样吧,你让你女儿到别人家去躲藏一下,洒家到她的绣房之中,等那小霸王周通晚上来入赘入洞房的时候,我好好地劝劝他!定能劝得他改恶从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洒家刚进了刘太公的庄院,老太公问我酒够不够,才如此分说——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秀,

  天秀,

  臣独秀,

  蒂花之秀!

  伦敦哥听完都快笑死了,鲁智深你他妈还会《劝人方》?!你怎么不说你会唱太平歌词呢?!他脑补鲁智深穿着大褂儿,摇晃着肥硕的大脑袋……

  可是这是在北宋,朋友之间是要以相互敬重为主旋律的,不像伦敦哥和好朋友玩绝地求生,以互损互基为乐趣!

  菜逼!

  傻逼!

  装逼!

  这些词是万万的用不得,王伦只得捧着鲁大师鲁提辖说:“大师佛法通神,早有耳闻。普度众生,视为己任!这样吧,老太公!这顿饭我们兄弟也不白吃用,一会儿等大师吃用完毕,我等兄弟一齐留下给大师帮衬,能在贵庄上说服周通回心转意最好,若是不行,咱们人多也不至于吃亏,也省的若有意外,老太公平白地担心。”

  这句话正说到刘太公心坎儿里,“哎呀,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王伦伸手一招,附在刘太公耳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说了半天,这要搁平日里,当着鲁达鲁提辖鲁大师的面儿说体己话,花和尚早急了。不得不说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鲁大师看王伦很对眼很对路,说什么听不真切心中焦躁,却也只是看了伦敦哥一眼。

  鲁智深吃饱喝足之后,用手一扑撸这肚子,他提了起禅杖,挎着戒刀,有人领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姑娘的绣房,王伦一行三人如众星捧月一般,伦敦哥紧走几步走在前面挑帘子,朱、阮二人紧随其后。一进屋子,这毕竟是刘太公女儿刘玉燕的住室,到处充满着脂粉的香气,桌案上摆放着女儿家的化妆用品。靠窗户摆放着一张雕花床,上边挂着红罗幔帐。

  鲁智深鲁大师把自己的水磨禅杖往旁边一立,身上的戒刀摘下来,往床头一横。又拿过刘玉燕的绣花枕头放在戒刀上,转过身来告诉领路的庄客:“哎,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洒家在此休息片刻。待会那周通要是来了,你就把他领到我这屋子里来,洒家好好的劝劝他!”

  “哎,好了您呢。师傅,您先歇着啊!“领路的转身出去了,鲁智深把房门一关,转回身,脱了鞋,就躺这床上了。他伸手一摘幔帐钩儿,把红罗帐放了下来。

  这回鲁大师可舒服了:吃饱了,喝足了,随着情绪的稳定,困意袭来。四人闲聊了几句,伦敦哥说了说刚才给刘太公布置的“任务”,不大会儿的功夫,鼾声四起,鲁大师睡着了。他这一睡招惹的王伦三人也困得不行,半醒半睡迷迷瞪瞪,屋子里一片祥和安宁。

  他们睡了,刘太公那可正忙呢,忙什么呢?一样一样的落实王头领的指示:刘太公找了不少帮忙的人,又置办了几桌酒席,院儿里院儿外是张灯结彩。灯是挂了不少,可没点蜡烛。为什么没点蜡呢?这是王伦的安排。老头儿自己换上一身新衣服,又让人准备了两挂鞭炮,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姑老爷“来入赘了。

  此时天色已黑,因为里里外外有灯没蜡,所以院子里头屋子里头都是黑乎乎的。定更天刚过,远处鼓乐鞭炮之声隐隐可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5-1-5-1-2-5-3-2-1-6-5-6-2-6-1。”

  “嗵!嗒!”

  “嗵!嗒!”

  入赘的来了!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老头一听见鼓乐声鞭炮响心里就紧张起来了,他告诉这些帮忙的:“额,我说众位,院里的屋里的,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哎呀刘太公你就放心吧!”

  “啊!都准备好了,你要什么吧?”

  ……

  “我什么都不要!待会他要是来了,说不定啊他是吃还是喝,你们可都得帮衬着啊!”

  “这您就放心吧!”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乡里乡亲的还不应该啊!”

  “他们要干什么,怎么折腾怎么闹,咱们都能应付!”

  “那好那好,众位帮忙。日后,我是必有重谢!今儿个,无论如何,得把我这场给圆下来啊!”老头儿嘱咐完大伙儿之后心想:“我该告诉那师傅一声儿了,让她好有个准备呀。”老头迈步直接够奔绣房,离绣房还老远呢先听见鲁智深这呼噜了:

  “ZZZzzz——”

  “哼——呼——”

  “图噜噜噜——”

  刘太公这一听,心里凉半截。

  怎么着?这几位睡啦???

  鲁大师你不是要说因缘吗???

  怎么打呼噜了?

  把我这事儿给忘了?

  哎呦!

  这几位不是什么都不会跑着框我一顿饭吧?

  嗨——

  要是那样鲁大师鲁活佛你可把我坑了!

  哎——

  不管怎么说,我得给他门提个醒!

  老头一推门进来了,刚一进屋,就觉得这呼噜声震得自己耳膜直颤。

  呵——

  好呼噜儿!

  刘太公走到床前,撩开帐子:“师傅--师傅!醒醒您那,醒醒!“老太公一看情形,光叫是叫不醒啦,他用手一推:“师傅——师傅欸!!!您醒醒!!!”

  “嗯!”

  “嗯!”

  “什么酒!”

  “几位别想喝酒啦,酒倒是有的是。额师傅,我跟您说啊,这小霸王周通啊,他可来了!”

  这句话一说完,鲁智深扑棱一下就坐起来了:“啊!他在哪呢?”伦敦哥朱富阮小七随着花和尚炸雷一般的嗓音也醒了过来。

  “您别急,别急。还没进村儿呢,可是鞭炮声儿,我们可都听见了,吹着唢呐来的,马上就到,我来告诉您一声儿。”

  “啊!嘿嘿嘿嘿嘿嘿!洒家早有准备,来了之后,就按头领哥哥跟你说的,让他进来,听见没有?”

  “是,不过几位,不是我废话,可得清醒着点,千万别再睡了。要不您们这一打呼噜,外边都听得着,他要是一进这屋儿,听着这呼噜声儿,非得跟我干起来不可。”

  “好!你去吧!”

  “得嘞,我走了。”老头儿出来了,在大门口这站立等候。时间不大,接亲的队伍可就进了村儿了,灯球火把亮子油松,远处望去好像一条火龙一样。鞭炮不停的响,二踢脚不停的放,入地龙钻天猴的烟花不停地乱转。

  今天来的人可真不少,有五十名弓箭手、五十名短刀手、五十名长枪手、五十名吹鼓手,另外还有一百名骑兵。马上步下长枪短刀让人眼花缭乱,这哪儿是接亲呢,不知道的以为是打群架的呢!队列当中,有一乘四人花轿,四个穿红衣服的人抬着轿,脚步整齐颤颤悠悠而来。在队列的前面,有一匹铁青马。马上端坐一人,此人身长足有八尺开外,头戴紫色的紥巾,身穿紫色的箭袖,前后胸绣团花五颜六色,足蹬薄底儿快靴,腰扎大带双垂灯笼穗,紥巾两边插两朵儿金花,团花前面十字披红。再看其人,长得面如黑炭,黑里透灰,灰里透黑,黑不黑灰不灰是黑灰的中和色,一字眉,大眼睛,倒山鼻火盆口,海下一副短钢须,身背后背着十八节打将钢鞭,来人正是小霸王周通!

  周通来到刘太公门前停住战马,他一看刘太公:衣着整齐恭恭敬敬迎候在门外,周通高了兴了,为什么?因为周通知道,这刘太公老泰山对这门儿亲事不同意,所以今儿个他才多带了全副武装的喽啰,刘太公毕竟本乡本土的坐地炮,乡绅代表。他怕刘太公多找些人来把他收拾了。可是到这儿一瞧,刘太公老泰山是这个姿态,他放心了。

  小霸王周通“腾“由马上跳下来了,抢两步走到刘太公的跟前:“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周通,与岳父大人见礼。”

  老头儿赶紧伸手相搀:“哎呦周寨主,老夫何德何能,可与寨主攀亲呢。要不是小女早已许配了人家,这门亲事我早就答应下来了。幸亏呀还好,原来那个老卞家啊,愿意把这门亲让了,给我写了个退婚文约,这么一来呢,我的小女就可以许配给周寨主啦!”

  周通一听:“哦是这么回事,我说老头儿高兴了呢。”

  “岳父大人,既然如此说来,我与令爱这也是天作之合!”

  刘太公此时神色一囧好似影帝一般:“额,寨主。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有个事儿我得跟您讲明白——这老卞家退婚之后,我就请了个算命先生,给你们给这门亲事算了一卦,这算命先生可说了,这门亲事哪儿都好,就是今天这日子选的不好,他说这个日子犯五鬼、犯七煞。如果今天非要结婚,婚后七天之内就要出人命!他说最好是改个日子!”

  周通一听神马?要改个日子:“唉——那怎么能行啊!山上我请了不少朋友,都已经来了。这日子……”

  刘太公赶忙接话:“就是呀您听我说呀!我也跟那算命先生说了,日子轻易改不了。那先生说了既然改不了就得想法子破解一下。我问怎么破解啊?他说要想破解,新人就得避三光。”

  周通疑惑:“什么叫避三光呢?”

  “这避三光,就是今儿晚上这新人,不能见灯光、月光、星光。主要是指我这女儿说的,这样的话呢,他说就没事了。您没看嘛,我这院里院外,挂着灯,都没点。”

  周通一听:“啊——这么回事儿啊。好吧!“他一转身告诉身旁的喽啰:“告诉后边儿,吹灯!”

  “唉!”

  “是!”

  “遵命!”

  “吹灯!”

  “快,吹灯!”

  “二寨主有命,速速吹灯——”

  后边待命的喽啰们一听直嘀咕:“怎么着?吹灯?吹灯拔蜡,那不完了么?这可不吉利啊!今儿大喜的日子怎么吹灯啊?”

  “嗨!让你吹你就吹吧。”

  “别废话赶紧吹!”

  “对,吹,吹。”

  “噗。”

  “噗,噗。”

  “噗,噗,噗。”

  等到所有人把灯都吹完了,刘太公一看周通:“寨主啊,舍下酒席已经备好了,请你先到客厅饮酒,然后就早早入洞房吧?”

  “岳父大人,今天这酒,先不喝了!我改日再来。跟你说吧,原定我们到此处完婚,我来入赘,后来山上我的大哥说了,朋友们都聚集在山上,倒不如在山上完婚为好。所以呢,我备下花红小轿一乘,要接小姐上山完婚。”

  老头一听啊,老脸当时就吓白了。幸亏没点灯,谁也看不出来。老头儿心里想:“万万没想到中途变卦了,他要把人抬走啊这是?这怎么办?这要是一抬人,一看是个大和尚,这位非火了不可,指定在我这打起来!但是这怎么办?我得想法掩饰掩饰。”

  “额,哦。您要——抬上山去呀?那寨主,既然这样的话,我跟小女再商议商议,啊?”

  “好!那你跟小姐说说!“

  “嗯。”老头膝盖有些发软,一转身三步并两步赶紧进绣房找鲁智深来了,说话直打磕巴:“额,饿,我说头领啊。它,坏事儿了!”

  “怎么啦?”

  刘太公把这事情变化怎么怎么一说,伦敦哥一听乐了:“嘿嘿,这样不更好吗?啊!我们不在这说因缘啦,我们上他山上去跟他说!我告诉你,你这么办这么办然后这么办……”

  “哎,好。”老头儿又回来了。

  “额,额寨主啊!小女啊,倒是愿意跟您上山,只是也得避三光啊。另外呢,我那小女她说了,她害羞,怕见生人。她提出来在这儿直接上骄,到山上直接入洞房--别人看见她。尤其你的那些弟兄们,她更害怕,你看行不行啊?”

  周通一听:“哈哈哈哈哈!好!娇娘貌美,不可随意观瞧啊!就依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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