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章 进击的帝国军
先安排好了这两个主要的地方官之后，徐钦马上赶去了耿炳文的临时行辕，并就乱军的情报做了简单的交流。
很显然，这些地方军官们在面对这种局势的时候，肯定是没胆子撒谎的。耿炳文从其他的卫所军官处了解到的情况和徐钦了解到的基本吻合，接下来只要再得到锦衣卫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再复核一下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大军先锋已经赶到了汉中，局势也没有进一步的恶化，那也就意味着朝廷平乱的第一个步骤，也就是准备阶段顺利完成。乱军的覆灭基本上已成定局，经过了长途奔袭的先锋大军自然不会再贪功冒进，而是选择了直接在汉中府进行适当的休整。
一方面是再往西走不到百里就是沔县，如果到达沔县即随时有可能和乱军交手。以先锋军的疲惫程度来说，万一有个闪失不说，即使是虽是稍微大一点儿，也是颇为令人心疼的事情。
另一方面考虑到大战略的问题。此次平乱，调集了川陕鄂三省加京军共计七万大军，实际上并非是用大炮打蚊子，而是为了对乱军形成绝对优势，完成合围战略确保彻底剿灭。
进剿的主力自然是有耿炳文和精锐的京军主力坐镇的汉中一路。这一路也是包括从湖广调集的两万人马，合计精锐已经达到三万之众，考虑到双方实际战力的差异，这一路人马就足以轻松歼灭全部的乱军。加之这个方向道路条件相对较好，自然成为了主攻方向。
除此之外，陕西都司征调的两万大军分为两路，分别由两位西北边军指挥使率领，进抵秦州、凤县，封锁乱军向北流窜的通道。
徐钦最开始对着这种“原始”级别的地图挺无奈的，不过经耿炳文以提醒，很快就明白了，这两条路实际上就分别是古代大名鼎鼎的“祁山道”和“陈仓道”是由汉中盆地通向关中盆地的西两道。
四川都司调集的两万人马中，有五千土兵，直接是就近征发的西南羌兵，这部分人马直接派驻到了青川守御千户所及龙州江油县（即后世四川平武县）加强守备，这条道路即三国后期著名的阴平道。虽然同行条件确实相对艰苦，可也还远达不到小说中的那种级别，所以还是要加以防备。
另一路一万五千人，则直接由四川保宁府，沿更著名的剑阁道，进抵广元县。
由于此时，或者说在大军赶到之前，汉中卫兵力吃紧，只够防守沔县县城以确保整个汉中府的主体部分的安全，因此实际上现在经沔县境内南部，后世的宁强县至广元的剑阁道北端口是掌握在乱军的控制之下的。
所以这支川军的主力，目前最重要的职责也是防备乱军闻讯向蜀中转移，直到主力抵达沔县，进一步向略阳县推进的时候再随后跟进。以免孤军深入，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发生什么意外。
一万余大军先是在汉中府休整了三天，畜足了马力，官兵的身体疲乏也得到了较大程度的恢复，同时也完成了军械、箭矢、弹药的检查和准备。虽然气氛还是比较紧张，不过整体来看倒不像是马上要打仗的样子，更像是轻松的拉练。
当然了，也就是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有这个待遇，毕竟真等到接敌之后，人家是要上去搏命的，没有充足的体力可不行。至于高级将官们，这几天里面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大军主将耿炳文需要对接下来的具体作战计划进行详细的规划，大军行进的路线、行军作战的队形布置、可能遇到敌情的地点和应对方案、预计推进进度和扎营方案、后勤补给的运送和安全措施等等等等，一系列的麻烦事都需要他这个主帅来做总体的规划。
在参谋制度成熟之前，一个将领的能力高低，其实最核心、最基础的就是这些基本功，为什么卫霍之流可以成为千古名将？就是因为他们能解决别人在千里奔袭中无法解决的补给和士气问题，反观其他将领，他们又不傻看到这种战术有效为什么不借鉴？没有其他的原因，就是因为缺乏这种组织能力而已。
而这份看似光鲜的工作之下，实际上枯燥乏味的内容多得吓死人，以至于徐大少一度担心年纪已经不小了的耿炳文会不会加班加到猝死。
至于徐大少自己，除了适当的参与一些战略策划，新军相关的战术作业准备之外，更重要的是负担起了战区情报监测的工作。
在大军从应天出发之前，他命令锦衣卫军事情报局紧急调派了一批专业人士赶赴战区。这些人在得到命令之后，马上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赴这一地区，分批次以不同的身份和乱军产生了接触。加之此前锦衣卫在这一附近地区布置的少量眼线补充，在大军到达汉中之后的第二天，徐大少就拿到了另一个视角的乱军概要情报。
除印证了之前从地方官军口中得到的乱军匪首、大致人数、战力情报之外，甚至包括乱军兵力的大致布置情况都顺利到手了。
乱军目前共计号称十万，其中有基本作战能力的仅三万左右，占据徽州、略阳、文县三处州县城池。不过比较奇怪的是，他们推选出来的那个“汉明皇帝”田九成却并未入驻这三个城池，而是继续在他们最开始的老巢，略阳县城西南约五十里的马面山一带。
其中文县由于最为偏僻，仅有一万左右的杂兵驻守，徽州虽作为州城，可北向通道险峻，加之陕西都司已经反应过来，派兵堵死了这两处通道，他们在做了试探性的进攻受挫之后，便不再考虑这个方向的进攻，只是在徽州城留下了大约一支大约五千人左右的“天王军”和两万杂兵守城。
最后是他们选择成为了主攻方向的东面据点，略阳县。此处有剩余的三位“天王”以及他们麾下的“精锐天王军”两万余人，另有杂兵约五万，由号称“弥勒佛”的高福兴作为总帅，试图攻破沔县，继而窥伺汉中，最后将整个汉中盆地纳入掌控之中。这样一来，他们就有了真的的立足之地，有了推翻朝廷的本钱。
不得不说，这个整体战略还是非常不错的，可惜他们犯下了一点点教条主义和理想主义的错误，完全没有认识到双方的实际力量对比。仅有数千地方卫所官兵驻守的沔县县城他们派出近万“精锐”和一两万的杂兵都无法攻克，不得不选择退兵休整。这种技战术水平，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更何况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还是更精锐的中央军？
根据这几天沔县传回的情报来看，乱军应该也是得到了中央军抵达汉中的消息，已经连续多日不曾对沔县发起进攻，结合他们不断向略阳增兵的情报，想来是准备死守略阳，和政府军决战了。
“嗯，不得不说这是个好消息！决战倒是正合我意！不过这匪首田九成龟缩于马面山一带，倒是有些麻烦！”
“哦？大帅何出此言？”赵骧看着耿炳文根据最新的情报，将乱军的真正大本营标注出来，稍稍有些不解。
反正他们的主力基本上都已经集结在了略阳，只要集中力量一举击破，那这次动乱也就只剩下扫尾工作了。而在他看来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根本毫无悬念，所以对耿炳文口中所说的麻烦完全摸不着头脑。
“你们看，这马面山位于略阳、文县、沔县、交界之处，向南离四川地界也不远，更重要的是，此处向东南不远便是入四川的官道，剑阁道。万一他们趁我大军云集略阳之时，偷偷从此地流窜向四川…”
经他这一提醒，在场的中高级军官们马上就看明白了其中的风险。四川保宁府一带本就因为调集进剿大军而稍显空虚，一旦贼军向四川流窜，广元县等地则极为危险。而且一旦他们向这一带进军并站稳脚跟，那依旧留在汉中盆地的剿匪军主力就只能通过险峻的剑阁道发起强攻，其难度可以说是凭空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大帅是否想让川军继续留守广元？”徐钦的基本功不行，但脑子转得快，马上就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不错！另外，奋腾你马上带本帅手令至凤县！并传令秦州，率两路陕兵夹击徽州！”
“末将谨遵大帅将令！”能单独领一路兵马，对于赵骧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他有些兴奋地接下了这个差事。
对此徐钦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若是摊上别人，作为两个钦点的副总指挥之一，另一个得到了重用，自己却依然在坐冷板凳，非得跳脚不可。可惜这是穿过美邦的徐钦，走的很明显是非主流的路线，别说是争功了，如果有得选的话，他二话不说扭头就顺道去拐了小姐姐回应天了。
当天下午，赵骧即带了他麾下的两千骑兵经连云道直奔凤县，并派出八百里加急传令秦州陕军，约定时间向徽州分进合击。由于有确切的情报支撑，徽州城内的贼兵数量虽然超过两万，但仅有数千真正具备一定作战能力的人。况且陕军内包含大量的边军骑兵，野战和战场控制能力极为强劲。所以即使是某一路陕军和他们单独遭遇，只要小心一些不要被伏击，那应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在沔县这边，主力部队的先锋在汉中府休整了三天之后，耿炳文还是决定将主力向前推进至沔县。不过这第一阶段的推进也就只是以到达沔县加强其防备为最终目的了。甚至连之前的试探性进攻都被取消。原因无他，就是兵力上出现了缺口。
这次率先抵达汉中的先锋军原本是一万三千余人，赵骧带走了两千，然后还要在汉中留下两千作为后勤支援和安定后方的力量，所以实际能支援到沔县的兵力仅有九千余人。再加上汉中卫原本集结在沔县的守备兵力，总兵力大致在一万三千左右。面对总兵力超过七万的贼军，贸然进攻显然不是最佳选择。等后续的一万七千湖广军抵达之后，再发动攻势显然要明智得多。
之后大军立即以战斗行军姿态向沔县进发，毕竟县城虽然挡得住乱军的大队人马，可保不齐会不会有小股的敌人渗透到县城后方。万一毫无准备的遇袭，就算不可能被一举击溃，但毫无疑问会对大军的士气造成负面影响。
果不其然，在大军经过一处官道隘口时，斥候果然在紧邻道路的山崖上发现了一些简单的落石和滚木机关。虽然没有抓到肇事者，但徐钦还是根据事先的预想，将这个发现变成了鼓舞己方士气的素材。
“这群脚上的泥巴都没洗干净的泥腿子，还学人打仗呢！你们看看这些落石和滚木，拳头这么大的石头也能叫落石？留这么长，这么粗壮的枝丫，怎么滚？怕是只能滚他姥姥吧！”徐大少专门找了两个大嗓门的军官，守在小股敌军留下的“作案工具”旁边，不断用言语调侃着乱军。
从旁边经过的大队人马不时被他们粗俗中带着风趣的言论逗得哈哈大笑，奔赴前线的紧张情绪自然而然地被愉悦冲淡了不少。不过大军的行进依旧井然有序，尤其是经过专业的队列训练的锦衣卫新军，即使是没有鼓点的协助，他们的脚步也自然而然地趋于统一，看上去就威势不凡，整齐的步调发出的震人心魄的声音传出去好远好远。
徐大少在官道旁勒马停驻，检验着自己的战争宣传效果，觉得还不错，只是他不知道，在更远一些的一个山头上，一群几十个难民打扮的人慢慢聚集在一起。
只是和普通难民不同的是，这些人都是颇为精壮的汉子，衣衫虽破破烂烂，可丝毫没有普通难民那种营养不良的症状。
“大天王，接下来怎么办？”
“不愧是京军精锐，路上偷袭肯定是不行的了。你们先回去，本王去一趟汉中府看看。”一直盯着远处山下官道上政府军行进队列的汉子淡淡地下达了命令。如果仔细观察这帮难民就可以发现，当中唯有此人是穿着一身青色衣装，而且破烂程度也明显好于其他人。
“可是…”
“放心，本王不过就是去探探他们的底罢了，绝不会行险！况且朝廷大军已至，大战一触即发，本王自然会尽快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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