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落幕下的余晖
楚云微微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黑气在闪电中不断消散，心中如打碎了的五味杂瓶。见过了世界，才知晓自己的渺小。正如那天境强者，本以为长老后再无天境，却因为一场风波出现两人。
乱世不可治，浩劫刚展开。这场腥风血雨乃是仙龙人挑起，此刻，面对这仙龙人，正如面对着一场海啸，无可躲避。
“他说的不错，这场灾难，才刚刚开始。”楚云黯然道，“仙龙人要夺取天下人的生机和命数，成就自身之道。”
“这天下生灵……被夺了轮回之道，那便无轮回可行。轮回之道，就此断绝。再无生灵降世，偌大的人间，将会成为怨鬼的聚散之地。”老者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只是伤势加重，让他连说话都觉得已经奄奄一息。
“爷爷，你没事吧？”丫鬟看起来十分慌乱，不停地为老者擦拭着身上涌血的伤口，“老爷，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楚云不忍别过身去。老者的生机和命数全然不在，即便是没有任何伤口，也活不过今日。
黑气在闪电的包围下，最终溃散的一干二净。
撤去了黑气上的道法，老者的脸色红润了一些，他温暖的看着哭个不停地丫鬟，轻轻摇头。“也许真不该带你出来。”
丫鬟哭成了泪人，让人看起来心揪的生疼。
“小子，我只有个事情托付你。”老者迟疑了一下，对于接下来要讲的话多少有几分难为情，“我慕容一家叶落归根，却没想此处竟是我故去之地。我不愿意待在这里，能否……将我送回家。”
“好。”楚云沉默片刻，缓缓开开口道。只是他在犹豫，恩仇如何了解。
“那就好，那就好。”老者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看着丫鬟哈哈大笑起来，他使出浑身解数的去逗笑丫鬟，可丫鬟实在太伤心了，所有办法此刻竟然没有一点效果。
直到丫鬟哭累了，障雾散了，冤魂散了，阴云后的太阳落下了。
丫鬟才睡着了。
“这小桃是我一手带大，今后……也要麻烦你了。”望着矗立了几个时辰的楚云，老者显得有些紧张，更显得十分苍老，犹如一盏燃尽的蜡烛。紧张地是不知道何时会离去，苍老的是不知何时回到故乡。
“前辈，我有一事想问。”楚云微微点头，算作回应。但他的心中早已被尘封，说其冷血也罢，说其恩怨不分也罢，他都认定了一条，前辈救命之恩，自然应该相报，只是大仇未报之前，再无其他能力去报恩。他道：“天境，可否对抗仙龙人。”
老者黯然摇头，思绪也陷入了一个短暂回忆之中，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天境……可逃命……”
这个五个字，在楚云脑子里轰然炸开。
其实这个结果他早就知晓，但如今在天境强者的亲口承认下，还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天境，才拥有逃命的可能！
而他距离复仇的差距，岂是一条鸿沟所能概括的。
楚云轻咬着嘴唇，脸上也黯淡无光。
“我走后，将我送回故乡。你便跟随府主修至天境，再次面对仙龙人，便有了逃跑之力。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办法。”老者微笑道，依靠着废墟缓慢坐了起来，伤势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恢复，已经有了好转。至于能活多久，就看剩下的生机和命数能撑多久了。
只要活着，一切都有办法……
楚云沉默不语，以他的状况能不能到达，已是两说了。
若真是仙龙人掀起血雨，那么周天公也极有可能尽快成就天境，送老者回家后在出来追杀，反而难上加难。
何况……骨灰，还有丫鬟可以送回。
老者哂然一笑，也自然看透了楚云的心思，但他却没有继续深究，而是开口询问道，“刚才的厮杀中，你可看出了天境的强悍之处？”
“我感受到天境强者，似乎能抓住道法。”楚云回忆道。
“呵呵，观察力倒也不错。”老者点头道，“三境中，为玄境最玄妙。其实不然，真正的境界是两种，太境和天境。玄境不过是过渡期。”
楚云诧异的看着老者。
“玄境，也是属于太始之境十二层修至巅峰出现的微妙变化。”不待楚云说话，老者继续开口道，“将人比作12个水桶的话，其实在太境十二层就已经彻底装满。而天境境，这是将这12桶水相互打通。”
这句话让楚云的内心猛然一震。
所谓玄妙之感，并不如12桶水那般直白，毕竟体内之物看不见摸不着。可论起根本，这12桶水的比方倒是十分恰当。
也仅仅是一个点拨，竟然楚云的道法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如何打通呢？最可行的办法便是将12桶水全部溢出来。如此，便可形成联通之势，成就天道大能。”老者缓缓开口道。“而弊端就是……天境强者不轻易出手的原因一个是因为太过强悍，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一旦过度使用，造成12同水溢出来的部分被使用后，再次失去了互通后，会造成降境的现象。所以天境并非是没有，而是……降的太快……降得太多。所以，需要千年沉淀，才能逐渐稳固天境。”
楚云哑然，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一般普通宗门，根本无力供养一个天境强者稳固千年。
如此那老者所说，宗门也并非不是没有天境，而是太难稳定，一旦出手必定下降。
想想师尊天罗上人修道500余年，修为三百年前便是玄境巅峰，可却一直没有晋升。原来并不是不晋升，而是晋升后跌落，如此循环。
而太上长老千年不出手的原因也已然明朗。
为的也是震慑和沉淀。
“所以，这才是修道的根本，补充和修复。”老者平心静气的说道，语出惊人的讲出了天境的密辛。“天境强者所掌握的，便是破法！这是强悍的原因之一。一切术法天境面前都是可触碰，可破坏之物。破法的根本，则来自于对道念的领悟。”
“多谢前辈指点。”楚云拱手道，“我有一疑问，既然将水桶比作自身，那是否能将水桶破开洞口，在底部就让其融合，岂不是不用担心降境，如此即便灯枯油竭也可以保持天境强者的能力？”
老者听闻顿时愕然，露出几分欣慰，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同时升起一种感慨，若慕容家可以广纳贤士，岂会让宗门崛起千年之久。
带着落寞，老者无奈的摇头：“不愧是蜀山之人，也不枉我看在天罗上人的份上搭救你。你说的方法，自然早就有人想到，而且还出了一本功法，作为辅助。然而，这无疑是自杀行为。”
“修道者毕竟不是十二水桶，所谓的这个比方只是为了让人更好地理解而已。功法出现之时，掀起过一阵狂热，但由于修炼者死亡概率是百分之百，所以在宗门时代被全面禁止。”
楚云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静坐着。如此一来，又一次陷入了死局。天境原来不是那么无坚不摧，玄境也并非那么玄妙高深。
若不停地降低境界，战胜仙龙人更是痴人说梦。
“不过，若是配合这个彼岸花，也许会增加一丝希望。”老者看着楚云的神色充满了挣扎，迟疑了下说道。
楚云猛然抬头，惊讶的看着老者。
“我本就是为这个而来。”老者一伸手，从胸口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方盒，一道念力吹动下，方盒内弹出一本古朴的老书，准确的说，一个本被撕了一半的残卷。“只不过，修炼这功法……意味着你要放弃现在的实力，从零开始。”
楚云接过那残卷的手猛然一顿。他花了数十年达到的境界如何能舍弃？何况这本就是生死未卜之事。大仇未报若就此死去，愧对列祖列宗。
“其实你若去府上，学会了本命神通反而比这个更容易。”老者长叹道，他揣着这残卷数百年，更有慕容家的势力保护，仍然不敢修炼。
老者眼皮也越发困乏，道：“残卷和彼岸花你拿着吧，我今生怕是无望了。没想到，死到临头才发现，也就是一闭眼的事情。所谓放不下，不过是一个借口吧。本想随手救个弟子，却没想到搭了性命。”
“命矣，久矣，难得糊涂，得过且过吧。”
所谓活得越久，越害怕死亡，这心中挂念越多，越无法彻底放下。
“讲一讲，蜀山的事情吧。”老者虚弱道，“老夫自小便为慕容而生，从未知晓这人间冷暖。”
楚云将残卷放入了剑盒中，嘴角挂起了一丝淡淡微笑。
提起蜀山，那将是楚云一声都无法忘记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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