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旧儒新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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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唐弘得知了胡人情报后,当即率领大军,赶至饶阳县东南方的一地,此地置有一县,名为武遂县,正好挡在了河间郡乐成县侵入安平郡的必经之路上,而在前去武遂县的路上,唐弘就已经准备好进行一场血战。
而就在这时,赵郡的赵公府上,李章则是惊怒交加,他虽然侥幸逃出城,但是此刻已然没有了此前的雍容威仪,犹如一个普普通通的糟老头子一般,好似一夜之间,李章的胡须和双鬓上就生出了许多杂乱的白发白须。
先有其唯一合法继承人,李策被胡人俘虏,其结果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现在想来,李章犹如噩梦初醒一般,愕然发现,如果不算那唐弘,自己居然只有一个子嗣,可偏偏这么多年,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紧跟着,他就为此事找了一个看上去很合理的理由……
毕竟,妻子李赵氏的背后,乃河东赵家,自己若不想在两者之间制造不愉快,专宠一人是必须的,诞下李策之后,他就渐渐察觉其善妒心性,自然而然会远离,再加上,嫡子已出……
就这样,李章自然而然的转移了注意力,殊不知,这其中的恐怖之处。
然而,就算这样转移了注意力,李章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迷茫。
哪怕他心里不愿意自己的威信逐渐被李策所取代,也不愿意龙脉用在了李策的身上,但是现在他也明白了,自己终究是要死的,他生错了时代,这一切终究是要留给后人的,但是如今蓦然回首,这李策八成没了,自己唯一的子嗣就只剩下了唐弘……
然而,他一想到唐弘,就是一阵切齿的憎恨!
但是,这憎恨之后,心情也是格外的复杂。
唐弘和他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他没有丝毫的还手能力,各种对局上都败给了唐弘,各种方面的失败,这种失败太过于悬殊,导致他心中除了憎恨之外,也对唐弘有着一丝的敬畏。
虽然在他看来,唐弘的手段太过刚直,甚至于有些想当然,可结果就是对方的这种手段,让他败的一败涂地!
原本怨恨疏远唐弘的士族,就因为那区区的一千亩田地,就如此干脆的卖了他了!
这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要知道,他为了拉拢这些士族,取得这些士族的支持,好让他能够顺利对各郡县进行统治,可是进行了一部分让步,这才得到了这些士族派出族中英才出仕,避免了各郡县的动荡,同时,将那些因为战乱导致无主的土地,赐予了将领,得到了将领们的誓死效忠。
而他自己,也时常因为自己的手段感到得意,虽然李策有些微词,都被他当做年幼不知事,不懂得其中的艺术,难不成应该和唐弘一样?自绝于天下士人,自绝于天下民心,乃至自绝于天下?
而现实,却抽了他一巴掌,被他厚待的那些士族,居然因为区区的一千亩蛮荒之地就出卖了他!?当他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怎么也不相信!
就算他一路逃回了赵郡,满脑子还觉得这说不定是唐弘的阴谋诡计,直到各郡县臣服唐弘,各大士族欢欣鼓舞,歌颂唐弘的丰功伟绩的时候,他……信了!
他当时就在那书房内破口大骂,大骂那些士族愚不可及,因为区区一千亩的田地,就放弃了一千多亩,甚至于几千亩的田地,不仅如此,他们居然还自愿将那些珍藏书籍献给唐弘!
难道他们不应该和那唐弘拼死抵抗……
一念至此,李章这才理清了这其中缘由,不由大叹一声,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他明白一个道理!
这些士族,就是一帮贱骨头!
你对他好,他当做理所当然!
你若对他残暴不仁,再稍稍宽厚一些,他们就会将你当做圣主明君!
但紧跟着,李章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念头。
而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怎么也抹不去,李章沉吟了片刻,有气无力的召见了数人,这些人中,都是此前随他一同逃回来的人,而这一次召见,他就是要揪住这里面,谁是内奸!
和往常一样,长青坐在他的身侧,这是心腹之位,而下面则跪坐着数人。
李章随便寻了个由头,引他们大骂华胥上帝,众人纷纷开口骂了,虽然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但至少表面上骂了,而李章很是随意的点了点头,紧跟着就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长青,那意思很明显……
李章实际上心里已经确定了,谁是内奸,但依旧带着那么一丝侥幸。
这十几年,日积月累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消磨的。
而长青看着李章,嘴张了张,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很像和那青玄一样,干净利落的死去,但终究没有那样做,而是低下头,紧闭双目,犹如泥塑一般,坐在那,等待着暴怒的李章,斩下他的头颅泄愤。
李章看着长青道人的样子,忽然之间,感觉身体真的好疲惫啊,真的好想好想就此睡过去,将这一切当做一场噩梦,梦醒之后,回到二十二年前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外出狩猎,忽然之间,来了一场怪异的密集细雨,却是意外误入桃林环绕的道观,在那落叶缤纷的桃树下,他牵着马,避着小雨,一旁的侍卫则是上前叫门。
不久,一名少年道人打开大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桃林下的李章,两人刚刚初见,李章心中没由来的,便生出一种好感,这好感,令李章下意识的信任了这,身着一袭淡蓝鹤氅,模样俊秀,气质淡然的少年道人。
或许,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是最好的结果了……
二十二年的感情啊!
两人亦师亦友亦君臣,而这感情到了今天,到了二十二年后的今天,就碎了,碎了一地,再也无法缝合!
“下去吧……”许久,李章撑起身子,挥了挥手。
而下面众人,面面相觑,看了看长青道人,一时之间都有些迟疑。
“都下去!”李章勉强提起精神,再次重复了一遍,这一句,语气里,隐含着一种愤怒,却是压抑着,没有宣泄出来。
“可是……他……”其中一人看了看长青道人,很明显,这长青道人分明就是齐侯的人。
“滚啊!!都给孤滚开!滚!!”
愤怒、暴躁、悲哀,混合一体,骤然宣泄出来,李章紧绷着嘴角,两条剑眉几乎要竖起来,脸色涨红一片,朝着下方众人咆哮着,大声的咆哮着!
他无法理解,自己此前明明就有了猜测,甚至于升起过杀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真正翻牌的这一刻,他再也无法遏制住自己的感情,什么杀心,什么冷眼旁观,什么平静,通通都抛之脑后,完完全全的被一种暴躁、愤怒,哀伤、悲切所支配!
见着李章这幅模样,长青心中,也没由来的一阵心如绞痛!
哪怕两人相见,李章和他一见如故,对他推心置腹,都是老祖的布置。
哪怕此前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他,几次三番的将那重要情报,透露出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见着李章此时的模样,原本还保持冷静,能够平静的闭目待死的他,却是生出了悔恨、痛苦等诸多感情!
长青很讨厌这种情绪,讨厌这种场面,真的!真的,非常的讨厌!
他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使自己恢复淡然从容,恢复心如止水,但原本几十年的功底、道法修为,在这一刻,也足足使用了几乎半个时辰,才让自己恢复平静状态。
而就在不到一米距离的李章,却也是在这时,和他相差无几的恢复了平静状态。
长青默然而对,等待着,等待着李章的安排,他知道,李章既然让那些人离开,就绝对不是要杀了他那么简单。
“我……”
这时,李章开口了,刚说了一个字,就是一顿,紧跟着改口说道:
“孤希望,长青道长,能为孤传达一道消息给齐侯,就说……”
说到这里,李章又是一顿,等了一会,似乎在斟酌言辞。
“……就说,孤愿将冀州余下郡县都给他,但希望他能够改回李姓……”
“当然……,不改也行吧。”
“孤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杀绝胡人。”
“就这些,劳烦道长,代为传递,有劳了……”
“孤,乏了,就不送道长了。”
说完了,李章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离开了。
两个人都并非稚子,并不会今天说不跟你玩了,明天就又忘了,他们都很清楚,过去再美好,那也只是过去……
昏暗的书房内,长青依旧跪坐着,呆怔了许久,一地泪花却是落在了筵席上,他醒悟过来,苦涩的轻笑一声,又在矫情了,既然都已经背叛了,无论理由是什么,又何须在此惺惺作态?徒惹他人作呕?
…
与此同时,青州东安县西北部,有一山,名为公莱山。
自唐弘征服青州之后,为了严防徐、兖两州入侵,他在四周边境,设立了烽火台。
而这公莱山上,就有着这烽火台。
不仅如此,他还在各乡、村,以本地人设立了巡逻队,农闲时由退伍老兵亦或者伤残老兵,作为教官,进行集体军训,至于武器,则是清一色的制式铁枪头,这种铁枪头是通过模板锻造,产量极高,专门发放给巡逻队使用的。
而就在今日,公莱山附近的村庄,瞧见了那公莱山上燃起的狼烟,顿时心神一凛,所有人下意识将这个消息告知周边所有没有注意到的人,紧跟着所有人毫不犹豫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发了疯似的朝着家里面赶,所有巡逻队成员迅速集合。
集合之后,巡逻队其中一部分人摇响钟声,负责聚集起村民,带着村民朝附近山里面跑,另一部分的人,则是分别行动,纷纷踹开存留有重要物品的房间,所有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不能带走的东西则全部焚毁。同时,放出狼烟,来通知其他村庄。
只是半个时辰,整个乡都被惊动了!
他们深知,狼烟这种东西,都是密切保护的,断然不可能是误放。
实际上,就算是一时失误,他们也得跑,因为不跑就可能会丢命!
他们是接受过教育的,牢牢记着一点,东西没了可以做、买,粮食没了,可以再种,田地没了,齐侯会帮他们打回来,但性命只有一个,他们可以死,迟早会死,但是他们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毫无意义的死在侵略者手上,除非他们可以杀掉两个敌人。
消息一路蔓延,很快,东安县县令就得知了兖州郭求率众三万,自泰山郡,走公莱山,前来攻打东安县!
得知这个消息,县令表现的很冷静,哪怕整个县城里就六百兵力。
而被召来议事的县内大小官吏,多多少少都有些慌乱,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整个堂上一片嗡嗡作响,顿时引得县令不悦。
这县令是个青年,乃是寒门出身,连考三年科举,本以为没了希望,只能等四年后去某个村庄当个读报的,却是意外中了一榜四十三名,得了齐侯赏赐,恰好这东安县的县令升迁,去了郡里,他有着几分气运,就任了这东安县的县令。
却是没有想到,这才几个月而已,他也刚刚摸清了县内的大致情况,处理政务勉强醇熟,就遇上了外敌入侵,而且一来就是三万大军。
实际上,他心中如何不慌?
只不过方才那么一瞬间,就有了明悟,他作为东安县县令,列作官吏都可慌乱,唯独他不能慌乱,这几个月的积累,倒也让他似模似样的,有了几分架势。
他见着官吏慌乱,忽然之间,呵斥了一声:“肃静!身为官吏,如此慌乱,成何体统?难不成那书院之中数年学习,你们还当你们是旧儒不成?”
他刚刚发怒,座下百官立刻有了约束,勉强压了下去。
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科举时,文试中的其中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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