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骂哭
讲了大半天，雷家音的表演甚至还不如前面几次。李睿强忍着心中的不满，耐心道：“小雷，你用力过猛了。要是实在哭不出来，别太勉强。关键还是得走心，你想，你要把妹妹送给别人了，你心里得难过，要把这种情绪表现出来，知道吗？”
“知道了，导演。”
看到这货杵在那里，神情呆滞的点点头。只得心中暗暗一叹，回头吩咐化妆道：“给他滴点眼药水，咱们再来一次。”
没办法，这货实在哭不出来，只能祭出眼药水这种哭戏神器。
“各部门准备……开始！”
“停！小雷，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得走心……化妆，眼药水，重来！”
“停！不行！”
“停！”
“停！”
……
又是七八条过去了，吴强默默地换着胶片，这一个上午用掉的胶片差不多有六七本了，每本胶片一千二，都快七八千块钱烧掉，愣是一个镜头没拍出来，不说李睿了，就连他都看着心疼。
而且几乎所有的幕后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不耐烦之色，关键是这天气实在太冷，一大堆人都陪着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儿在这里挨冻。饶是雷家音平时嘴甜，跟大伙关系处得不错，但此时此刻这些叔叔大爷们恐怕都对他有一肚子的怨气。
李睿似乎跟他较上劲了，不行，再来！一条又一条。到了最后，场工们一听到导演喊停，就自觉地准备再来一条。一直配合着演的苏畅看向眼前这位大头哥哥，眼中充满了幽怨，而那两位艺校老师更是屋里屋外出出进进，忙的不亦乐乎。
“停！”
终于李睿又一次喊停之后，场工们这次没有听到导演喊“再来！”耳边却传来“啪”的一声巨响。
还未等回头，就见导演怒气冲冲地跑到神情早已木然的雷家音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怒吼道：“你还能不能演？还能不能演？你告诉我！”
雷家音一脸的疲惫和心虚，怯生生地道：“叔……”
“叔什么叔？谁是你叔啦！别跟老子扯犊子，瞧你这副熊样，还想当演员？你瞧瞧人家苏畅是怎么演的，再看看你自己，演的什么玩意儿？这大冷天的，这么多人就围着你一个人转，你是不是觉得特好玩，特过瘾是吧？你还能不能拍了？不能拍，就趁早给老子滚蛋……”
“李导，李导，您先消消气，这孩子吧……”
在一旁的吴连生赶紧上来劝，可话说到一半，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来也邪门，雷家音这孩子在艺校的时候表现还是相当不错的，当初他被李睿挑中，出演这部电影里重要角色，老师们都挺替他高兴的。可这熊孩子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就连他都看不过眼，也难怪导演会这么生气。
雷家音低着头，可能是眼药水滴多了，两只眼睛红红的，嘴角一抽一抽的，好象还有点不服气。
李睿见了就更来气了，骂道：“你摆这张臭脸给谁看呢？怎么，还觉着自己特有理是吧？就你现在这副熊样，居然还有脸说自己特喜欢表演，还说将来要考电影学院？哎呀，得亏你长了这么大一张脸，不然我都替你臊得慌！”
“就你这副德性，你还学啥表演啊？哎，我听说你们艺校学费挺贵的。你呀，听我一句劝，你爸妈挣钱也不容易，你就别再糟蹋你爸妈这点辛苦钱了，回老家算了。我看到你也半大不小了，看起来也有把子力气，回老家摆个摊，或者蹬个大车啥的还行。真的，你就不是这块料，吃不了这碗饭……”
正当李睿骂的起劲，雷家音猛然抬起头，别看这货个子长的挺高，可毕竟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那双小眼睛更红了，嘴巴一瘪一瘪的，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刚才李睿骂的实在是太难听了，一旁的吴连生原本还想再劝来着，但看到雷家音这副模样，他大致明白了导演的用意，顿时闭紧嘴巴，缩着脖子，只当看热闹。
这货不是哭不出来嘛，李睿就是要骂到他哭，看着效果明显，他决定再加一把火，一脸戏谑道：“哟，哟哟，这还委屈上了。你有啥可委屈的呀？我还想哭呢，就你搁这儿耍了一上午，你瞧瞧，一直陪着你耍的老师、苏畅，还有这么多叔叔大爷们，一个个都冻成啥样了？你还委屈？委屈，你倒是哭一个给我看看呀……”
李睿讽刺的话还未说完，就见雷家音满脸委屈，他又不敢回嘴，只得嘴巴一瘪，如金豆子般的眼泪终于从他那小小的眼眶中滴落下来。
“哟，原来你会哭啊！我还以为你天生不会流眼泪呢！”
李睿忍不住又挖苦了一句，同时跟吴连生使了个眼色。
唱二人转出身的演员多机灵啊，吴连生接到翎子，忙跟雷家音道：“佳音，对对对，你现在就是要记住这个感受，内心一定要痛苦……台词千万别忘了，咱趁着情绪上来，赶紧把这个镜头拍完，要不然导演又得骂人了……”
看到在吴连生一连串的安慰下，雷家音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点着头，李睿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到监视器后面坐下。
何大海凑过来笑道：“刚才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原来你是故意要把那小子骂哭啊！”
李睿瞥了他一眼，道：“你以为我不生气啊，我当然是真的生气！这都耽误了一个上午了，还烧了那么多的胶片。海哥，那可都是钱啊！要是一上来那小子就给来一出的话，我早就让他滚蛋了，还跟他费什么话呀！”
吴连生那边跟雷家音说的差不多了，挥手跟李睿打了个手势。
李睿再次拿起喇叭，大声喊道：“各部门准备……开始！”
表演开始，折腾了一个上午，这会儿大伙都憋了一口气，好在这次雷家音那小子总算是找到了心痛的感觉，当然他不是因为戏而心痛，纯粹是被李睿给骂痛的。磕磕拌拌的，终于是把这场戏给拿了下来。
当李睿终于喊“过了”的时候，现场居然响起了一阵小小的欢呼声。
中午放饭了，泪痕未干的雷家音在吴连生的示意下，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走过来，跟李睿道歉道：“导演，对不起，我……哦，是我没演好。”
下面还有好几场哭戏呢，李睿担心这货好了伤疤忘了疼，依旧没给他好脸色道：“废话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如果你真的喜欢表演，真的想成为一名好演员的话，那就必须真听、真看、真感受。演戏必须要走心，要不然……呃，算了，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接下来的戏我看你的表现。”
不是李睿要求苛刻，而是大银幕不比小荧屏，走心真的很重要。演员任何细微的表情都要放大展现在观众的面前，同样任何瑕疵也同样会放大。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很受欢迎的电视剧演员，一上电影你马上就会感觉这个演员的演技不行。有些哭戏，在拍电视剧时，你可以滴点眼药水，干嚎几声，可以假装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可如果是电影，你的那种在小荧屏中难以被发现的做作和假装，会在大银幕上被放大好几倍，在被观众一目了然的同时，整部电影的质量也会随着演员的拙劣表演而被拉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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