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泪
狭窄的坑道里，视线晦暗，气息浑浊，就连呼吸都有些凝滞不堪。
“大人，前边有个岔道——”
黑暗中，有人摸到宣丙身前，指着远处说着。
宣丙则是吸了口气，目光凝视远方的场景，微微打量了一会儿。
那幽暗的坑道中，伸延伸出两条蜿蜒的小道，一左一右，看起来泾渭分明。
但落在肉眼里，却是无法看这清一切。
身处在这种环境，火把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不仅因为空气潮湿，还因为这里的气息成分有些迥异，宣丙试探过点燃火焰，但都稍稍维持了几息之间后，就骤然熄灭了。
火焰无法点燃，只能靠着肉眼一点点辨别。
好在他们一行人，道行最低的家伙都是太和宫的一方圣王，十几个人在这种环境里出没，小小的黑暗自然无法遮住它们的眼睛。
这里是两界山三千丈的地下，是一处干涸的能量通道，但因为资源枯竭，这里早已经没有能量可以采集了。
宣丙发现这里，是基于某个能量矿传递出来的异常，有人发现甲二十七号能量井内的能量源出现渗漏的迹象，那驻守的神将自知无法破开岩石层，只好将此事上报了太和宫，最后被宣丙注意，当即就带人前来挖掘这里。
他们一行人本就是奉上头的指令，寻找那碧玉蟾蜍的踪迹，但是破开那处岩石层，却发现了一处干涸的能量通道，而且，宣丙在这里发现了一些巨大的脚印，倒是与先前传闻的碧玉蟾蜍有几分相似。
骤然发现这种状况，宣丙一边向太和宫禀报，一边带着临时抽调的人手，立马进入通道内，寻找碧玉蟾蜍的源头。
只是，一进入这干涸的通道内，宣丙却发现，这里面四通八达，几乎是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一行人在通道里转悠了许久，不仅没有发现碧玉蟾蜍，甚至连返回的路径，都已经寻不到了。
此刻，他们又来到了岔路口前，望着眼前这两条晦暗通道，宣丙微微的皱了皱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
不过，宣丙也知晓，在这干涸的通道内，环境似乎有些诡异，否则他们十几个高手进入这里，也不会连路径都丢失了，甚至找不回出去的路了，似乎有一股磁场笼罩在这里似得，让众人不知不觉，迷失了那原本敏锐异常的方向感。
此时站在这里，众人知晓以往的经验大概都没有了太大的用处，所以一行人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用一种老办法来选择到底走那条路——嗯，随机。
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了一片空旷的地域，有河水流动的声音，止不住在耳旁响起。
“这里竟然还有地下暗河……”随行的同伴微微一愣，随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难道是看在我们风尘仆仆的份儿上，准备给我们洗漱用的？”他微微打趣，众人也配合的笑了起来。
一行人来到地下暗河处，微微一望，却是一条深入岩石层的蜿蜒河道。
十几丈宽的河道出现在地下，河水幽暗，清澈见底，有人蹲在河畔处，仔细打量着何时内部，却并没有发现，这河水存在着某些生灵活动的痕迹。
“看来，那所谓的碧玉蟾蜍，应该不是生活在这里的。”那人抬头扫视了一眼，抿了抿嘴唇说着。
“若是不在这里，那还能在哪？”一旁有人开口说道︰“这里的水质如此清澈，难道都吸引不了那些家伙栖息在此吗？”
“或许是那碧玉蟾蜍，不喜这里的幽暗。”
“但两界山的地下，那里不是黝黑的环境，难道那些碧玉蟾蜍，还能寻到一个太阳，挂在天上不成？”有人撇了撇嘴说着。
“倒也说不准……”那人打趣道︰“你又没见过那种东西，又怎么会知道它做不到？”
“废话，你……”
“行了行了！”宣丙头痛的抚着额，摇头道︰“你们几个消停一些，抓紧时间休息，一会还要赶路呢！”
这里的重力是上边的数十倍，寻常人早就寸步难行了，但他们都是修行上的高手，身处重力较强的环境中，显然游刃有余，不过，哪怕在游刃有余，走了整整一天的路，对精气神的消耗也是不少的，所以见到此地极易宿营，宣丙便命令众人，在岸边短暂的休憩片刻。
只是这片刻，有人却不太安生，他背起一个硕大的背囊，头也不回的朝着暗河边走去。
“阿休，你干什么去？”宣丙见了，随意的问了一句。
“去洗洗，身上都发臭了。”那男子回头回应，随后撇了撇嘴，继续朝着河边走去。
“臭美的家伙。”人群有人嘀咕了一声，随后引起一阵哄笑。
“行了，你们几个，有谁不是……”
“啊——”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递而来，众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后眨了眨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看到了这辈子，他们难以忘却的一幕。
那名叫阿休的男子没入暗河边，整个身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裸露的手臂上千疮百孔，不断朝着岸边拍动，但那河水好像有着莫大的吸力，一直将他吸纳在水面上，让他无法回到暗中。
几乎一瞬间，那原本坐在一旁休憩的众人便回过神来，闪电般的飞掠到了岸边，原本，他们以为阿修溺入河中，被什么鬼东西困住罢了，但来到岸边之后，众人一眼望去，那清澈见底的河水中，阿修的大半个身子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臂膀以上，以及脖子上的那一颗头。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阿修遭遇到了什么状况。
“啊啊——”那阿修仍然大叫，但是一双千疮百孔的手臂，仿佛连根而断似得，径直栽入河水中，随后，那对手臂在顷刻之间化成了血水，并且连脖子嘴巴，都被河水消融不见。
“什么鬼东西？”有人瞪大了眼睛，挥手迸溅出一道神光来，神光落入河面，没有激起一点浪花，却仿佛泥牛入海一样，丝毫都不见踪迹。
就在众生微微有些发怔的时候，那阿修已经彻底化开，变成了一片殷红的血水，在河水中渐渐变淡，只是过了十几个呼吸间，那河水又变成了清澈见底的模样，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里面没有掺杂任何血肉一般。
“这是什么河？怎么……”有人瞪圆了眼睛，微微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忘川河——”人群中，一名黑衣男子突然眨了眨眼睛，似乎连神色都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忘川河？”众人微微一愣，随后面面相觑道︰“忘川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不是阴山狱吗？”
“而且忘川河畔我也去过，那忘川河水与眼前这河水的样子，似乎完全不同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只有宣丙微微沉默着，他眉头凝成了一个“川”子形，好久才抿了抿嘴唇说道︰“忘川河也是有源头的……”
“源头？”一听宣丙的言语，众人眨了眨眼睛，似乎都有些怔住了。
毕竟，在九幽黄泉中，忘川河的大名算是如雷贯耳，但是若细说忘川河的源头，大概没有几个人是清楚的，那些九幽土著不甚明了，他们这些太和宫的人自然更加不知，所以，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众人显然有些吃惊不已。
“这么说，两界山下，竟然是忘川河的源头？”有人喃喃自语的道。
那忘川河向来都是不可踏足之地，众生大能都无法安然渡过，更别提他们这些圣王之流了。
“早知道两界山与众不同，却没想到，有些东西，还是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之外。”宣丙抿了抿嘴唇，微微的叹了口气︰“阿休该有此劫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一旁有人四处扫视了一眼，随后说道︰“前方被忘川河所阻拦，要不我们退回去，重新选另一条路？”
“也只有如此了。”众人叹了口气，只好在这岸边祭拜一番，毕竟以忘川河的赫赫凶名，谁都不想以身犯险，去尝试一下忘川河水的恐怖之力。
半个时辰后，众人退回到先前的通道，重新站在了那条岔路口旁边。
“安全起见，进入这条路之后，大家小心行事，不要碰的东西，千万不要动。”宣丙略显严肃的说着。
众人自然知晓轻重，因此当进入另一条坑道之后，每个人都是如临大敌，生怕遇到一些恐怖的事物。
与通往忘川河源头的那条路相比，眼下的这条路，无疑更长更幽暗，地表是腥臭刺鼻的泥浆，四周都是光滑至极的岩石，好像被河水冲刷过一样，看起来没有一丝菱角。
“我感觉，我们好像来到了一处了不得的地方。”有人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如此说着。
“小心前边……”另一名太和宫的圣王握着火红色长枪，枪尖指着面前，说道︰“那里有光源！”
“哦？”众人微微一愣，皆是朝着前方看去，果然在幽暗的通道里，看到一个宛若雪花般的光源，只是那光源距离他们似乎太远了，站在这里看去，只有针尖大小，若不是因为如此，众人也不会一时间没有发现那光源的方位了。
“走，去看看！”宣丙走在前面，带领着众人朝着光源的方位走去，没过多久，那光源愈来愈亮，众人只觉得刺目无比，好像一轮大日挂在头上，不断释放着恐怖的光芒。
“还真让你给说着了……”人群中，有人眯了眯眼睛，淡淡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通道的尽头，一处庞大的空间显现了出来，那苍顶上空悬挂着一颗颗拳头大小的珠子，仿佛一轮轮太阳一般，将整个空间照耀的有如白昼。
而空间的下方，一颗颗半透明的椭圆堆积如山，细细望去的时候，能看到里面鲜活的轮廓，仿佛是一个幼小的生命在不断孕育，在等待着破壳而出的那个机会。
这是一种强大生灵卵，从那卵中散发的生命波动来看，很有可能是那种碧玉蟾蜍所衍生的，但是众人一眼望去，堆积如山的卵数量众多，但却没有一个成年蟾蜍守护在那里，着显然有些不对劲。
“小心有诈——”持枪的圣王抿了抿嘴唇，微微提醒道。
那宣丙眯了眯眸子，微微想了一会儿后，冲着众生说︰“你们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碧玉蟾蜍的卵！”
“我陪你去！”持枪圣王偏了偏头，如此说着。
“多个人，多个照应。”一旁也有人说道︰“我们三个一起，哪怕出事，也有时间反应，剩下的兄弟就等在这里接应。”
“好——”
众人拿起武器，都微微戒备着，那宣丙与周遭的圣王对视一眼，随后纵身一跃，从通道的入口处，落入那庞大的空间里。
来到一处堆积如山的卵前，宣丙警惕的打量了下四周，随后伸出一只手，在那颗晶莹剔透的事物上，微微的摸了一下。
“有胎动！”他稍稍皱了皱眉︰“这些卵都还活着。”
嗯，对于太和宫来说，这几乎是最坏的一个消息了，毕竟，若是这些卵都孵化出来，变成一只只庞大碧玉蟾蜍，到时候，利用两界山地下那庞大的能量通道，这些蟾蜍几乎可以到达每个地方，并且对太和宫的能量矿，造成巨大的干扰。
“要不要毁了它们？”那持长枪的圣王眨了眨眼睛，目光盯着宣丙说。
“这……”他刚刚犹豫了下，就听到另一位圣王，从一旁的卵山下喊道︰“快看，那是什么？”
“嗯？”两人随之望去，顿时从空间的中央处，看到一片冒着七彩霞光的小山。
微微对视一眼，几人走上前去，透过那些卵之间摆放的缝隙，几人突然发现，那卵山内竟然出现了一座茅草屋，那茅草屋释放着七彩霞光，有神音袅袅，不断在天地回荡。
“宣丙……你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哭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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