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修天地修众生
通红的大火不断的燃烧着，崩飞的乱石之中，一条青龙皮开肉绽，从爆开的山头上滚落下来。
冷厉的青光闪烁，青龙化成人形，朗朗跄跄，浑身是血的站了起来，他神色晦暗难明，看着远处走过来的杀生成仁，弯腰大笑了起来，笑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锦绣山的山腰上缓缓传递。
“咳咳……”笑声触动了伤口，他张牙咧嘴，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溢出，让他看上去狰狞可怖︰“我从未想过……我会输。”
“我一直知道……我会赢。”杀生成仁理所应当的说着，青龙盯着他半晌，笑容却渐渐收敛了。
“为什么？”他脸色苍白，捂着血流涌注的胸口，鲜血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也染红了他高傲的心︰“你不该会赢的，杀生成仁在强，也会有个限度。”
无论是自己、天地、还是众生，没有一撮而就的，明明还在“自己”那个程度徘徊，为什么能让“天地”输掉呢？
青龙不明白，所以很想知道这些，他目光紧紧的盯着杀生成仁，眼球里，已经微微凸起了一些血丝了。
“你想知道？”杀生成仁看着青龙，目光淡然，犹如深潭般波澜不起︰“但是……”他眯起了眼睛，整个人的气质有些很大的变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呃……哈哈！”青龙愣了片刻，随后就是摇头失笑︰“我就知道，英雄相惜，都是戏文编造出来骗……咳咳……”他咳的更加厉害，鲜血止不住的从嘴里流出来。
微微的闭上眼睛，他朝着后面朗跄两步，身子微微摇晃着，直到靠在一块岩石上，才微微喘着气。
他全身已经没有力气了，龙元被面前的男人毫不留情的打碎，生机渐渐从身体中散去，哪怕想要保持一个姿势都变得千难万难了起来。
脑子里肿胀的厉害，胸腔也蔓延着一种刺痛的感觉，仿佛身处在空间乱流的环境里一样，四周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空气也被抽离的一丝也不剩下，撕扯的力量不断在挤压，想要将他拖入冰冷的无间地狱，永生永世沉沦在混沌黑暗的世界里。
用力的摇晃着脑袋，双眼已经看不见什么东西了，他攥紧着胸腔的衣襟，大口的喘着气，嘴里仍然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杀生成仁站在他十步之外，目光淡漠的盯着他，既没有出手，也没有离开。
“告、告诉我——”仿佛哀嚎的野兽，青龙突然大吼了一声，发疯一样的朝着他的方向嘶吼着，杀生成仁没有说话，对待面无这个人，犹如对待一具早已经冰冷的尸体。
“杀生——成仁——”挥手砸爆了身后的岩石，青龙青筋暴起，鲜血从口腔里流出来，混合的肉碎一般的东西流出，那鲜血有些粘稠的样子，从嘴边流到了下颚上，又滴落在染红的胸襟前，连接出一道血红的丝线。
他目光空洞的盯着这个方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但是全身已经没有气力来支持他这样做，在距离杀生成仁几步的时候，他噗通一声率摔在了地上，鲜血混合着泥土，沾染在了脸颊上，但他仍然固执着朝着杀生成仁爬过去，哪怕濒临死亡，也想要弄明白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杀生成仁依然没有说话，目光冷漠的看着他，和周遭的花花草草没有太大的区别，那青龙爬到了他的脚下，伸手拽住了那垂下来的衣袍。
“哈哈——”
大笑声响起，随后出现了龙吟，面前的一切变得青光夺目了起来。
伤痕累累的龙身顷刻间窜出，龙口虚张，朝着他的头颅猛地吞下，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过来。
“我青龙从不会坐以待毙，哪怕死，我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青龙纵声嘶吼，狂风呼啸起来，躯体微微有些发亮，仿佛通红的火炭，已经微微变了颜色。
整个锦绣山上空都变得明亮了起来，几双漂亮的眸子盯着哪里，脸色露出了一种花容失色的情绪。
站在远处的大花女同样沉下来脸颊，微微叹了口气。
几个外人将锦绣山搞得一团糟，她母亲上古花神回来的时候，自然是不会产生什么好的情绪的。
几位花女心有顾忌，青龙却已经彻底陷入疯狂了，躯体受伤的厉害，龙元破碎，神灵濒临湮灭，哪怕人皇前来都无力回天，既然身死已是定局，它倒是很想将杀生成仁一起拖进无间地狱。
调动着溃散的龙力，疯狂的注入破碎的龙元中，躯体在不断肿胀、变大，想要整个龙躯爆裂开来，这种恐怖的禁忌龙法施展而出，可以将整个锦绣山夷为平地，以至于龙族是否与上古花神交恶，它已经并不在乎了。
但是肿胀的龙躯最终还是没有爆开，因为那双血红的眸子不断褪色，最终，露出了一种惊惧的神情来，那惊惧的瞳孔下面是漩涡，一片漆黑的漩涡在龙躯的内部不断的衍生着。
天空中，狂风不断呼啸，云层朝着远处渐渐散去，一条庞大的龙躯犹如钉住了尾巴的蟒蛇，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了，伴随着电闪雷鸣，凄厉的龙吟声响彻了整个天空。
这个时候，“嗡”的一声轻吟，仿佛虚空在不断震动一般，一条血红的丝线出现在了青龙的龙尾之上，开始逐渐的蔓延开了，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从天上落下，仿佛刚刚脱离躯体的那一霎那，就被不明的物质吸纳了进去。
“吼——”
似龙如牛的惨叫声响起，近十丈的龙尾突然断裂，一片漆黑的漩涡显露了出来，在苍穹之中屹立，仿佛一个巨大的黑色通道，又如一片黑洞不断盘旋。
那龙尾径直被漩涡的混沌气流吞噬，几息的时间里就变成了一堆肉末，断裂的龙躯不断喷薄的鲜血，依旧被漩涡吸纳，那青龙摇摆着硕大的龙头，但是后半身陷入了漩涡中，使它始终挣脱不开的样子。
“杀生——啊——”青龙大吼，痛入骨髓，但是挣扎已经没有气力了，近百丈的龙躯不断没入漩涡，只剩下一颗冒血的龙头，仰天嘶吼……
飞溅的血液没有逃离分毫，泯灭的神光依然被吸纳，黑色漩涡粗暴的将龙头吞没，混沌气旋不断搅动着，整个天空都变成了暗无天日的模样！
远处的身影看着这一切，通体冰冷，发出了疑惑的呢喃声︰“杀生……成仁？”
……
……
天亮以后，大火渐渐熄灭，锦绣山露出了一片狼藉的样子。
大花女站在山前，目光冷峻，细细思想，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四花女见了，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微微劝着︰“大姐不必叹气，那人大闹我锦绣山，母亲回来后，定然会寻到这人惩治的。”
“或许吧。”大花女勉强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四花女的胳膊。
眼下这副烂摊子还需要处理，有些事情自然不会对这些涉世不深的姐妹说，她微微站在那里，实在是有些沉闷的情绪来。
于此同时，数百里之外的小镇内，猕弘看着杀生成仁的目光稍稍有些古怪的样子。
杀生成仁用毛巾擦了擦手，然后瞥了一眼猕弘︰“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咳咳……”猕弘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微微开口说着︰“混沌天功的名头，我自然是早有耳闻的……但是能活生生的将青龙吞掉，到真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然后呢？”杀生成仁看着他。
“然后……呃！”猕弘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我只是对这种颠覆认知的事情，有些好奇。”
“没什么好好奇的，太好奇的人，往往活不了那么长久。”
“但是什么都不好奇的人，活着更不会长久。”猕弘撇撇嘴说。
杀生成仁看着他一眼，想了一阵，点点头笑道︰“倒是有些道理。”
“那你打算告诉我了？”猕弘眼睛一亮，微微搓了搓手。
杀生成仁摇了摇头，在桌子上到了一杯水︰“青龙也问过。”他这样说着。
“你告诉他了？”猕弘眨眨眼。
“没有。”微微抿了一口水，他舔了舔嘴唇︰“不过，它现在定然是知晓了的。”
“你看，我之前帮你引开大花女，你解开我的好奇心，是不是很公平的样子？”猕弘笑眯眯的说着。
“两码事。”杀生成仁摇头︰“我放过了你的心上人，细细说来，你应该要感激我才对。”
“你……”猕弘笑容收敛，气的直磨牙。
杀生成仁笑了笑︰“其实这种事情，并没有什么玄妙，想要我告诉你，也不无不可。”
“嗯？”猕弘愣了下，随后面色变得警惕起来︰“有阴谋？”
“谈不上。”他摇了摇头︰“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告诉你。”
“什么事情？”猕弘变得更加警惕了。
“还没想好，想好再说。”
杀生成仁的说辞，猕弘嗤之以鼻，但是那种超脱常理的事情夹杂心里，实在是让他有些不解不快的心思来。
“涉及到谁的？”猕弘尝试着问着，但是杀生成仁不答，目光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吗的，你要是想我死该怎么办？”猕弘苦着脸。
“你死了，对我没有好处。”杀生成仁抬起头︰“况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呃……朋友？”猕弘眨了眨眼睛，绕着杀生成仁转了几圈︰“你是认真的？”
“当然。”他理所当然的说着。
“呵——听你这样说来，我心里反而更加害怕了。”猕弘摇头。
“既然如此，不听也罢。”他这样说着，猕弘却犹豫了起来。
“老杀，你可不能害我啊——”他还是有些迟疑的样子。
杀生成仁见了，目光更是淡然了，两人微微对视了一阵，却下意识的达成了某些默契。
“其实你现在状况，怕是不止我一个人好奇。”猕弘斟酌了一阵，才缓缓问着︰“何况，在修行上，我从未碰见这种事情。天地那道关口，你迈过去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但我确定你现在没有走到那一步，却为何能轻而易举的干掉了青龙？”
“你番话，有一处错误。”
“什么错误。”
“天地那道关卡，我暂时迈不过去。”
“怎么……可能？”猕弘微微愣住了。
“我现在的状态有些特殊。”杀生成仁站了起来，缓缓的说着︰“世人修行，不外乎自己、天地、众生按部就班，但是我遇到了一些问题，暂时无法修持天地。”
“这又是为何？”猕弘有些奇怪。
“大概，两种原因吧，一种在我自己，一种……在我师父。”
“你师父？”
“不错。”他站在窗边，目光盯着天上升起旭日，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他曾经和我说过，天底下最好吃的饭有三种，自己、天地、众生。但是再好吃的东西，总会有吃饱的时候，何况，有些食物吃太多，是会撑到肚子的。”
“呃……苦海之主的混沌天功，竟然也有吃不下的时候吗？”猕弘的脸色微微有些奇怪。
“活的久了，就会有积攒食物的习惯，但是食物积攒的太多，自然也会面临着吃不下的问题，搁置的食物会变质，这是人人都懂得的道理，所以，为了不浪费食物，他选择给我吃。”他微微闭上眼睛，有些事情历历在目︰“那一年，他让我吃下了积攒一半的食物，因为他要走一条很远很远的路，却无法全部带走，最后只好装入我的皮囊里。但是我要走的路，未必是他要走的，所以，当我们两个面临分歧的时候，他的路途也就被迫的停了下来，因为继续走下去，会面临着粮尽食绝的境地。”
“那食物？”猕弘眨了眨眼睛。
“是众生。”杀生成仁转过身，目光看着他︰“所以我修不了天地，只能修众生。”
“不修天地修众生？”猕弘愣了，所后面色严肃了起来︰“你这样，会出现大问题的！”
“原本是会出现一些问题……〞他点了点头︰“但是我母亲留下的一件东西，会让这种问题，暂时延迟下去。”
“东西？”
“没错，东西。”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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