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噩耗
巨大的火球划过天空,坠落在乾元谷内部徒然爆裂开来,肆虐的火焰朝着四面八方推去,气浪滚滚如潮,掀飞了大地上厚厚的土层,空气充斥着灼热焦糊的味道,不时有人发出惨叫,被火焰焚烧而死,或者被气浪撕成了两半。
就在这座仿佛随时可能被夷为平地的山谷中央,一道薄光从马车内朝着外面扩散了出去,大概形成了一个防御十丈左右的光罩,几十个骑士握紧了战刀,神情肃穆的望火焰在光罩上溅起的波澜,眸子里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平静。
而在光罩外面,一百多人的战阵在狭小的谷口阻挡着瓦力人的进攻,惨叫和喊杀声早已经连成了一片。
事实上,从遭遇了袭击开始,这场注定是陷阱的战斗早已变成了一场残酷的消耗战。
这次袭击中,瓦力人集合了大量的战士,人数足有数千人之多,这里面的护卫在很多年前,有许多人曾经和瓦力人发生过战斗,那时候,他们还是阴家的精锐修士,瓦力人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装备落后,道法稀松的一群野蛮人。
可是时过境迁,曾经的那群野蛮人穿上了坚固的铠甲,道法虽然没有太大长进,不过靠着对方背后隐藏的术士营,还是牢牢地压制住了众多阴氏子弟的冲击,他们且战且退,一直退入了乾元谷,靠着乾元谷狭窄的地形方才抵御住己方二三十倍的敌人。
山谷外,时不时轰隆作响,仿佛有天雷在大地上豁然炸开,这种恐怖的声势似乎比山谷内部更加厉害。
阴恒望着山谷外,微微皱了皱眉,他走到马车边,冲着车内说着︰“家主,山谷外有动用大规模道法的迹象,看样子,那群人的人手不止是这些,似乎还有别的目标,恐怕他们的算计不单单是我们。”
车内的幕帘被掀开,露出了阴丽华面无表情的脸,她走下马车,右手握着一根三尺来长的金色权杖,有朦胧的毫光朝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这山谷中央的防御光罩就是从这根权杖内部散发出来的。
这根金色权杖乃是阴氏一族的至宝,名为金执吾。在整个阴家,这只金执吾不仅是一只威力无穷的武器,更是阴氏一族继承和行使权利的象征,一向都是由家主来执掌的。二十五年前,上一任家主阴识生死不知,阴氏一族一落千丈,他们这群流落在外的火种隐匿身份,直到几年后收到印有金执吾的召唤名帖,才改头换面聚拢在了阴丽华的手下。
既然她手上有金执吾,那么她自然就是这一代的阴氏家主。
至于选择,从阴家衰落那天,他们的选择就已经很少了。
“无论他们的目标是谁,我们都会死,不是么?”她眯着眼睛,望着天空的火焰说着。
“呃!”
阴恒愣了下,最终叹了口气。
事实上,以她的手段,这群阴氏一族仅存下来的火种对当年发生的事情知道的的确不是很多,因为整个阴家衰落之后,原本的情报系统已经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很多问题根本不能作为判断事物双方的根据,再加上家族的生意被白云城各大氏族吞噬的差不多只剩下些骨头,仅仅是想要生存下去,这些人也没有过多选择的权利。
这么多年以来,她知道楚氏宗祠后院的那位老人对她的感官不太好,或者说,因为两家某些仇怨的缘故,若是可以的话,那位老人根本不介意杀了她,她曾经一度绞尽脑汁增加自己的话语权,聚拢了一批属于自己的力量,甚至用尽了手段,趁着那个男人醉酒的时候和他圆房,最后如愿以偿的怀了他的孩子,那时候她想,哪怕看在孩子的份儿上,那个老人应该都不会将一切真相戳破,继而暴漏在光天化日之下,而之后的那些年里,事态果然向着她想象的那种方面发展了下去。
毕竟是那人的亲孙子,哪怕那个老人的态度在不好,却一样因为有所顾忌而没有去动她。
原本,她可以继续隐忍,努力的维持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只要一切尘封的记忆不被掀开,她依旧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她的楚夫人,楚氏一族名义上的女主人。
只是……只是那人的儿子出现后,一切的一切,就都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几乎将阴家剩余的力量全部消除,亦或许是想给当年的事情有个交代,总之,那个老人终于出手了,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这一刻,那个老人做的如此决绝,根本没有给她任何选择的权利。
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忽然笑了笑︰“我忍了这么多年,你又何尝不是,如今,你已不愿意在忍下去,我动手,你也就有了动手的理由,只是……你这是在逼我,知道么?”
她看着远方的白云城,忽然诡异的哈哈大笑。
……
……
青衣巷外,两匹独角兽停在了宗祠门前。
楚文渊翻身跳下,急急忙忙的冲向了宗祠后院。
他不是痴呆愚傻之人,很多事情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自从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素素流落在外了无声息,而后还传来遭遇不测的消息,他一直认为这里面的东西有人做了手脚。这么多年他和隐居在宗祠后院的母亲还有那个名义上的妻子一直是处于冷战的状态,心中也未必没有对这两人有所猜疑的心思。
那天在宗祠见到楚轩,到真的未必是冷漠的情绪在作怪,只是楚家的情形实在是有些复杂,权力分散,枝茂根多,他很不想素素的儿子再一次的陷入楚家这种没完没了的漩涡,去牵扯到一些几乎让人感到恶心的事情。他刻意的去压制一切,没想到,有些人还是忍不住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次引他出去的事情是谁的首尾,但是他知道,隐居在宗祠后院的母亲,一定知道一切的真相,
这样想着,他冲进小院,然后猛地推开了那扇木门。
“母、母亲!”他看着屋子里的模样,哪怕幻想了很多场景,却依然怔了怔。
屋子里,老人闭着眼睛靠在软榻上,神情平静,但是脸上的颜色却如纸一样苍白没有血色,听到他推门进来的声音,老人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笑了笑︰“你……回来了。”
“唰”的一下,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嘴角忽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楚文渊愣了下神,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搀着老人︰“您……您怎么了?”
他伸出了一只手,道力运转,探入了老人的身体。
“您的经脉……”他大吃一惊,瞪大了血红的双眼看着老人︰“是、是谁?是谁干的?”他大吼。
无论这个人有什么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总归是他母亲,是生他养他的那个人。
他可以狠她,也可以怨她,却不能忍受有人去害她。
“谁也不是。”老人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动的手。”
“您?”他整个人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为、为什么?”
“为了……赎罪!”
“赎……赎罪?”楚文渊张了张嘴,双眸之间湿润而复杂。
“是啊,有些罪,总是要还的……”她目光微弱的眨了眨,看着楚文渊,神色萎靡︰“不要怪我……当年,我听信谗言,最终铸成大错,这种下场……咳咳……”她忽然发出了急促的咳嗽声。
“您……您你不要说了……我……”他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这一刻,往日的隔阂消失无踪,哪怕有再深的怨恨,却也在这个时候变得不那么重要。
“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没有把你囚禁在族中,任由你和素素离开,现在的结果,会变得截然不同……或许……要比现在要好的多……”老人的话说得极慢,气息也极其微弱︰“只是……错了,就是错了,我……”
“——噗!”她忽然喷出一大口鲜血,眸子里的光也开始变得涣散。
“娘!娘!”
楚文渊搂着她,狠狠抱着,脸上的泪水混合着鼻涕,看起来了很是邋遢。
“咳咳……我……我有话对你说……”
老人声音沙哑,他俯身身子,耳朵靠近老人的唇。
……
……
一刻钟后,楚氏宗祠丧钟敲响,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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