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道统之争（八）
昏暗潮湿的溶洞内，苏鱼正在寻找着其他同伴的身影，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百草堂，楚轩站在书房的窗户前，对着书桌上厚厚的一摞卷宗，开始一册一册的翻看起来，他双手翻开的速度飞快，无数细小的字体映入眼瞳里，开始有条不紊的排列起来，那脑海之中的信息仿佛串成了一条条丝线，不由自主的拼凑着一幅幅图案。
一旁的蒋殊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楚轩，偶尔伸手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液，最后干脆任由那汗水兀自流淌着，就这样神情忐忑的站在那里。
“只有这些？”气氛微微沉凝了片刻，楚轩偏了偏头看着他问了句。
“大人！”蒋殊拱了拱手解释说︰“那人如今可谓是位高权重，以往的那些事迹大概都被封存了起来，以我黄泉道目前的能力来看，能查到这些已经实属不易了……”他微微苦笑了下，才继续说着︰“此次为了查找这些东西，属下动用了大小姐所留下的所有暗探，包括三堂四十二支，这已经黄泉道全部的力量了。”
那大小姐自然不是苏鱼，自从黄泉道破落之后，嫡系一脉的称呼已经愈加随意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楚轩听了，微微摆了摆手︰“不过，他曾经栖身在泾法军的消息，为什么没有探听到？”他看着蒋殊︰“既然能搞得到他的履历卷宗，为何还会遗失这种重要的信息？难道黄泉道的那些暗探，都是吃闲饭的吗？”
“这个……”蒋殊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真是烂到了根子里，已经无可救药了……”楚轩深吸了口气，神色也变得冰冷了起来︰“从现在开始，你们要与黄泉道的所以人断绝联系，包括三堂四十二支，以及所有隶属于黄泉道的外线。”
“断、断绝联系……”蒋殊瞪大了眸子，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大人……”
“蒋殊——”冷冷的话语传递过来，让他全身的汗毛都忍不住竖起，他看到楚轩偏过头看着他，眸光略带凶戾的气息︰“如果你是个聪明人，就会明白，在这个时候，将嘴巴闭起来才是明智之举。”
“大人！”蒋殊低下了头，后背都已经一片潮湿了。
楚轩站在哪里，微微凝视了他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你下去吧。”
“呃……”蒋殊小心翼翼的看着楚轩一眼，迟疑片刻︰“属下……告辞。”他微微舒了口气，才转身离开了这里。
楚轩看着他眯了眯眸子，直到那背影消失了很久后才微微闭上了眼睛。
黄泉道三堂四十二支，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外来的势力所渗透，早就是一片乌烟瘴气的样子了，偏偏这样黄泉道每年还要拿出一大笔钱来维持三堂四十二支的运转，动用大多数资源去养活这些离心离德的人，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所以现在看起来，黄泉道已经是一只长满蛀虫的枯木了，哪怕浇上再多的甘露，也未必能重新长出枝叶来，想到这里，楚轩睁开了眼睛，提笔在桌子上写了一些东西，他找到一只信封将东西封好，然后划手成刀，猛地斩破了虚空……
……
……
与此同时，一块巨大的陆地漂浮在十几万里外的天空之上，那陆地的周遭都是缭绕着翻腾的云雾，不时有金色的战车碾过高空，最后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里。
那视线透过云雾落下来的时候，数百艘庞大的虚空战船映入眼帘，它们停泊在一片平整如镜面的空地上，金属特有的质地在太阳光芒的反射下显得耀耀生辉。
而更远处则是有大量的楼阁宫殿屹立在那里，每片宫殿群之中都有密密麻麻的军阵被分割开，明晃晃的铠甲闪耀着光芒，手中的长枪刺破真空，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朝着四面八方逐渐蔓延开去。
“圣王，这是怀玉神将派人送来的战报！”
一栋九层高的建筑之中，虚法圣王坐在文案后面，身着黑色盔甲的男子立于一旁，将一份战报放在了他的面前。
“嗯，放在这里吧。”虚法圣王开口说着，身子却从文案后面走了出来，来到了窗户旁边，凝视着外面不断操练的军阵︰“怀玉他们走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嗯，三十六天了。”黑色盔甲的男子跟了过来，在距离虚法圣王的三步之外停下了脚步。
“三十六天了啊……”虚法叹了口气，一双铜铃般的眸子闪烁着寒光︰“以西海战事的惨烈程度来看，那些兵将怕是早就所剩无几了，所以，根本不必在看了。”
“圣王……”盔甲男子面带迟疑︰“属下倒是有些问题，尚未明白。”
“哦？”虚法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你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圣王，那秉德圣王送来信函的时候，您为何会同意派兵支援呢？”他这样问着，神色也略显疑惑︰“怀玉神将带走的虽然并非是精锐之师，但毕竟是我虚海部重要的力量之一，就这样无缘无故的送到了那个无底洞里面去，怕是……”他看了虚法圣王一眼︰“怕是几个虚海部，都未必能填的满那个深坑！”
“我何尝不知。”虚法背负双手，神情平淡︰“但事实往往不尽如人意，这次西海交战的事情，北海谁也跑不掉，其他的几位圣王同样不能幸免，毕竟，这是上面传达下来的意思。”
“上面？”盔甲男子眨了眨眼睛︰“是神殿的意思吗？”
自从人皇隐匿不出、五位大帝不理世事之后，整个太和宫的运转大多都是由神殿来维持的，一些上古遗留下来的神祗把持着神殿的大部分权利，一手促成了太和宫如今的这种局面。
“如此说来，那西海战事的背后，很有可能是神殿内某位大人物在算计的结果了？”他苦笑了一声，连忙摇了摇头说着︰“圣王，俗话说有一就有二，这次西海那边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引火烧身啊！”
“所以我才会让你去征召组建新军，毕竟，那些……嗯？”他突然皱了皱眉，一双眸子冷冷的看向了虚空的某处。
“嗡——”
剧烈的震动由小及大的传了过来，那远处的虚空陡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金色的流光拖着长长的光尾从裂缝之中猛地窜出，那流光一路疾驰，沿途轰爆了数十栋高耸入云的宫殿，有火光冲天而起，各自乱七八糟的东西被席卷到了半空之中，如横躺的龙卷一般朝着这边呼啸而来。
“圣王——”九层高的建筑内，盔甲男子面色微变，那呼啸的狂风吹动着窗户左摇右摆，文案上面的纸张四处纷飞，巨大的撞击声已经不断传来了。
反观虚法圣王站在哪里，微微眯了眯眸子，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掌中线？”他低声呢喃着，视线更是有些稍稍迷离的样子。
这个时候，“轰”的一声响起，这座建筑前面的宫殿全部爆碎开来，火焰弥漫，恐怖的温度从中溢出，那金光转瞬而至，距离这座建筑已经是咫尺之遥了。
那虚法圣王冷冷一笑，随后伸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平淡至极的推了出去，就那样四平八稳的将那道金光抓到了手上。
“嗯？”
微微摊开手掌，那光芒逐渐黯淡，竟然有一张信函显现了出来。
这是谁的信？
……
……
九层高的建筑之内，虚法圣王高大的身影站在窗前，伸手抓住了一张信函，他目光古怪的盯着那信函许久，半晌后才微微转过身去，重新回到了文案后面做了下来，稍稍沉吟了片刻，他将那信函打开仔细看了看，不过片刻之后，那信函上的内容却让他瞳孔收缩，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嗯，那信函内大概是这么说的︰
“啊虚，好久不见，一晃已有数千载，为兄甚是怀念。
得知你尚在人间，为兄自然不胜欢喜，只惜为兄所居之地与啊虚你相距甚远，再加上为兄还有些要事要办，身形受阻，难以挣脱开，不然必将亲赴北海，与你把酒言欢，再续同门之谊……”
这信函上乱七八糟的写了一大堆，大多都是没有什么涵养的话，直到后面书写的几句，才是让他微微动容的东西︰“
……是当年之情，为兄铭记于心，因此离别之后，一直都在打听着你的消息，所幸苍天垂怜，偶然从耶识摩罗口中得知你现在已贵为圣王，权柄显赫，不再四处奔波，血腥度日，为兄知晓后，开怀大笑，三夜未眠……
为兄身在洛水，两地甚远，难以分身，待为兄处理完相应事宜，自然亲赴北海。”
这篇信函通篇杂乱无章，连落款都没有，仿佛这是随手拼凑而成一般，但是虚法圣王见了，却微微怔在了哪里，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微微皱着眉头，手掌却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一枚巴掌大小的陶陨挂在那里，模样粗糙，却并不显眼。
那是他很久之前就佩戴在身上的一件东西了，现在想来，应该有数千年之久了吧！
嗯，当初为什么会费尽心机的得到这个东西呢，或许是因为它有隔绝天机之能吧，毕竟是天下少有的一件秘宝，埋没在那些人的手里自然是明珠暗投的，盖因这东西的来历神秘，整个天下知道这陶陨跟脚的人不足一掌之数，他却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他熟知的原因也并不复杂，大概是他的一位先祖死在了一个叫后嫫的女人手上，然后他这一脉的人对那个女人恨之入骨，自然将对方的很多事物都详细的记载了下来，那个叫后嫫的女人据说是黄泉道主唯一的嫡传弟子，而当年这陶陨也曾经挂在过她的身上，后来又被她传给了她的一名弟子，那时候他的祖上就在想，曾这东西大概是黄泉道主的随身之物吧，否则怎么会这么重视的传承下去呢，就这样，随着时间流逝，黄泉道一脉逐渐没落，在内部与外部的双重溃压下，最后分崩离析了起来，他也在某个时间段的有意算计之下，从那一脉的人手里得到了这东西，也搞清楚了它到底拥有什么神异的地方。
——嗯，那时候他还不叫现在这个名字，而是叫归藏虚，一名隶属黄泉道支脉的长老。
至于后来为什么改名叫虚法，他想了想，大概是因当年被各大势力追到到处乱窜，不得已才改名换姓、意图躲避杀身之祸的缘故吧。
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很多事情的细节他现在大概已经记不清了，而记住的一些东西也就是每天打打杀杀的，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处找地方藏匿起来，但是随着追杀自己的人愈来愈多，身上受的伤势也越来也重，他不得已，只好躲进了一处刚刚被太和宫剿灭的宗门之内，被当作降兵成为了太和宫一名寻常的军士。
那个时候，他在泾法圣王的麾下效力，本着“灯下黑”的心思就在哪里隐匿了起来，但是战场上瞬息万变，一次次征战下来总是会暴露出一些东西的，当时他的修为已算不弱了，与一些神将相比也并不逊色，那泾法圣王发现了他的一些端倪，开始逐渐怀疑了起来，好在那陶陨颇为神秒，哪怕那泾法圣王找人推算他的一些来历，却依然没有查到他的跟脚出自黄泉道。
就这样持续了几百年，靠着不俗的道行积累了大量的军功，他也从一名普通的军士成长为了一名神将，被太和宫赦封。
他现在仍然记得，当初他被太和宫任命为虚法神将的那一天，泾法圣王过来寻他，让他明日陪他去太和宫，看望某个大人物，他当时就察觉到了，对方应该是希望借用那个大人物的手，来查探他的根底，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身处的地位越高，底细这种东西必定要清晰些的，所以冷不丁的遇到这种事情，他内心是忐忑的，那一天，他夜不能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甚至一度存了逃离泾法军内的想法，只是后来才发现外面戒备严密，想要不动声色的逃离出去，根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他的房间内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看不清端倪，和寻常人的影子相比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人开口自称为耶识摩罗，嗯，这个名字他当时听了倒吸了口凉气，毕竟是天下闻名的魔道巨擘，他加入了太和宫这么久还是知晓对方的一些事情的，那耶识摩罗出现之后，一口道出了他现在所处的现状，并且极力游说他与对方合作。
但是他算是病急乱投医，虽然谨慎的敷衍了几句，但是双方谈到实质问题之后，他还是微微有些心动的样子，就这样他思考了一阵，最后还是稍稍有些妥协了起来。
所以当天夜里，他进入泾法圣王，将对方引出泾法军的驻地，将前往太和宫的时间微微提前了几个时辰……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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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欠了一章，我一直记得哦，现在在写，只不过今天未必能写完，现在十二点了，写完估计会四点，根本没觉睡的嘛，所以我码到两点，差多少明天在码一点，嗯，就凑出来了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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