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暴风雨的前夜（上）
落日城。
从湛蓝的天宇上空俯瞰着整座城市，无数栋建筑星罗棋布地排列着，气势颇为宏伟，可是整座城却显露出几分萧瑟来，这座艾泽利亚境内最大的城市已然不复当年的热闹与繁华。
在旧公国时代，落日城曾是整个公国的商业和贸易中心，比起寒冷的凛冬城，处于平原中部的落日城显然更适合来自各个国家的商人和炼金师们。
而城外横穿平原的玛瑙河，则为商人们来往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不过，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在维斯马尔家族的掠夺政策下，再也没有哪个国家的商会敢进入艾泽利亚境内和龙枪人抢夺市场，于是和大多数本土城镇一样，这座曾经繁荣的城市一下子萧条了下来。
城中主要的街道上，龙枪的士兵们穿着锃亮的盔甲巡视着，用冷漠的目光打量着略显清冷的街道。
龙枪士兵们走过的时候，街上的艾泽利亚人纷纷低下头或者转开视线，躲避着龙枪士兵的视线，并悄悄加快步伐离开，生怕他们注意到自己。
待到龙枪士兵走远后，艾泽利亚人才会松上一口气。彼此对视一眼，露出后怕的表情。
在过去日子里，不断有本土的艾泽利亚人被当成反抗军的同伙抓捕的消息传来，生活在高压下的落日城居民已经是人心惶惶。
不过，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连续半个月内，龙枪人巡视的路线基本上都围绕着落日城中的同一个点---黄金三叶草商会总部。
“爷爷，我们好像被监视了。”商会总部三层，芙蕾雅看了穿过街道的卫兵一眼，拉下窗帘，回头望着身后的白袍老者，忧心忡忡地说道。
布里渊坐在一把老式的木椅上，声音十分镇静：“不用担心，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维斯马尔家族不会对我们下手，考尔菲德是个聪明人。”
“可是，龙枪人显然已经开始起疑心了。”老者的安慰并没有消除芙蕾雅的担忧，“而且，如果他们发现了君士坦丁殿下的行踪，那该怎么办？”
离开枫雪镇后，芙蕾雅才赫然从老者口中知晓，那天跟在她们马车后方的那位年轻魔法师迪恩，便是曾经艾泽利亚公国的主人艾略嘉德大公的儿子，传闻中的那位君士坦丁殿下。
君士坦丁在平原上的出手惊艳了芙蕾雅，给少女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得知他是艾略嘉德家族的后人后，对龙枪王朝异常憎恶的芙蕾雅立刻变成了君士坦丁的忠实拥趸。
听到这番话，老人花白的眉毛皱了起来，心中涌现出一丝不安。
如芙蕾雅所言，龙枪人或许已经通过某种渠道得知殿下回来的消息。
又或者，龙枪王朝已经探知了反抗军的具体所在地，并准备开始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但为了不让黄金三叶草商会察觉，因此便加大了对商会的监视力度，不让商会有机会通知远在中央山脉内潜伏着的反抗军。
无论是哪种可能性，对于渴盼复国的布里渊来说，都意味着一场即将降临的风暴，让他的内心变得格外沉重。
但是，老人并不知道龙枪王朝现在掌握了多少情报，如果眼前巡哨的士兵只是一场试探，那么，假若自己现在贸然传出消息，反而可能会让龙枪王朝抓到致命的证据，让商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布里渊陷入了两难抉择之中。
在落日城中央广场的总督府城堡最顶层，考尔菲德站在宽敞的露台上，负手而立，萧瑟的寒风挽起龙骑士的银发，他屹立在露台上的身影如同平原尽头的高山一样耸立，散发着无上威严。
身后的一位书记官捧着厚厚的一叠卷宗，用迅速而流畅的语句将卷宗上的情报和信息念出，一字不落地传入考尔菲德耳中。
“冰河骑士团已经赶赴冰流城，等待您的指令，所需的一切粮草都已齐备。”
“维恩公国边境没有异动。”
“尤瑟尔家族的烈火卫士在三天前已经来到落日城，现如今驻扎在公馆内。”
“马克大师和黑德森大师昨日已经通过传送魔法离开王朝境内，预计三天后就能和冰河骑士团汇合。”
“黄金三叶草商会方面，现在一切如常，暂时没有什么举动。”
考尔菲德冷哼一声：“黄金三叶草方面不需要过多关注了，布里渊这老家伙够谨慎，但是他绝对不知道我有他意料之外的情报来源。”
考尔菲德的目光投射到天空中，在常人视线无法企及的云层外，一只由维斯马尔家族饲养的银色鹰隼正拍打着翅膀，向着远方飞去。
维斯马尔家族的龙骑士转过身，对身后的书记官说了一句：“把今天的日期记下来，这是个特殊的日子在日后的大陆历史上。”
听着维斯马尔轻松的口吻，书记官却感到身躯一阵颤动，一种即将目睹历史进程的伟大使命感攫住了他的心房，他振奋地掏出了笔，满怀期待地等着下文。“是的，总督大人，这场行动，您准备将它命名为什么？”
“暴风雨。”考尔菲德注视着远处山峰上的乌云，有感而发道，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从今天开始，我将亲手为艾泽利亚这个国度的历史划上句号，把它埋葬在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中。”
身后的书记官赶忙奋笔疾书。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商会顶层的玻璃悄无声息地开了一个洞。
一根木箭在空气中拉出迅疾的残影，瞬息间射穿了玻璃。
芙蕾雅吓了一跳，本能地拔剑，可是布里渊挥手制止了她，轻轻抬指。
一阵寒意掠过，飞行的弩箭被冰封在一块蓝色冰晶中，掉落在布里渊手上。
芙蕾雅心有余悸地望着玻璃窗上的那个小洞，黄金三叶草商会总部的玻璃可是用特殊冶金工艺打造的，强度甚至可以抵御军用弩箭，可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根木箭，可以想象射箭的那人力道强大到什么地步？
“龙枪人准备对我们动手了？”芙蕾雅的声音有些发抖。
“不是，如果维斯马尔真的打算对我们下手的话，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就不只是一根弩箭，而是整支骑士团了。”布里渊比孙女耐心和睿智得多，多年来在夹缝中生存的经验和直觉让他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眼尖的老者甚至还注意到，木箭上捆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将禁锢箭矢的寒冰解开，老者将绕在木箭上的那张信纸取了下来，上面的文字全部映入老人眼中。
读着读着，布里渊的脸色大变，再也维持不了往日的镇静。
“怎么了，爷爷？”芙蕾雅感到不对劲，心中很害怕，哪怕是在最危险的时候，她以前也从没看到过爷爷露出这副难看的表情。
布里渊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将信纸扔到桌面上，那张纸自动燃烧起来，像是事先被施了某种魔法。
“抱歉，芙蕾雅，我得马上出发去中央山脉一趟。”布里渊站起身来。
“难道，殿下他们会有危险？”芙蕾雅惊叫道。
布里渊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他为什么要通知我们。”芙蕾雅望着已经燃成灰烬的信纸，惊疑不定。
“那个家伙不想留下证据，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谁。”布里渊没有再多说废话，“我得马上走了，芙蕾雅，希望一切来得及。”
…
在距离黄金三叶草商会不远处的一间公馆上层。
一名身穿绣有红龙图案武士服的男子将长弓收回，向身后坐着的龙脉术士恭敬地行了一礼，“情报我已经送出去了，鲁迪斯长老，接下来就看那个暴雪法师敢不敢行动了。”
“呵呵，你做得很好，这样就足够了。”鲁迪斯神情悠闲地端起茶杯，“其他的我们不用担心，我相信布里渊会有这份悟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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