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卖身契

　　桃夭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如今是她刚把大少爷从水里救出来，大夫人会在她醒来之后过来看她，问她想要什么。那时她因为见到大夫人诚惶诚恐，又担心自己提要求会让大夫人不喜，所以什么都不敢提，大夫人也只是赏赐了些首饰，表示好好伺候大少爷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而她悲惨的一生也是从此开始。如果她没有救大少爷就不会被大夫人记住，更不会将她安排为通房，虽然在别人看来这是天大的好运，可以不用伺候别人还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是她战战兢兢在后院生存，却因为身子伤了，一辈子连个孩子都不曾有。

　　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既然让她回到了一切还没发生的时候，绝对不可以让一切重蹈覆辙。

　　在桃夭思索间，大夫人已经带着纯儿到了，见到大夫人夏荷急忙向大夫人见礼。见大夫人的目光看向坐在床上的桃夭，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还愣神了，见到大夫人也不行礼。

　　“大夫人，桃夭她才醒，可能有点迷糊，请您不要怪罪。”夏荷急忙向大夫人解释，害怕大夫人怪罪。

　　“无妨。”大夫人看向桃夭不是因为她没有行礼而要怪罪他，只是因为她感觉桃夭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质，和这个房间格格不入，而这种气质也同样不是一个丫鬟可以拥有的。

　　看大夫人不怪罪，夏荷连忙拽了一下桃夭，让她回神。桃夭回神看见大夫人来了就要下床行礼，大夫人让纯儿拦住她，说“不用多礼，你也刚醒，在床上就好。我想问一下当时是怎么回事？”

　　“回大夫人，当时大少爷在湖边逗弄锦鲤，三小姐和四少爷在湖边嬉戏，不曾想被石头绊倒，二人倒在大少爷身上，大少爷起身后去扶三小姐，但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就隔着布料拽三小姐起来，不料三小姐的袖子被裂开了，大少爷向后倒退两步结果被石头绊到，折到了湖里。”

　　“你说大少爷掉进水里是因为扶三小姐不成反而把自己折里了？”

　　“是的，大夫人。”桃夭沉稳的回答。其实她清楚的记得当时是四少爷趁大家不注意把三小姐的袖子割坏了一些，只要一用力就会拽断，当她想提醒时已经晚了。上一世大夫人问时，她推脱说当时太混乱，大少爷掉进水里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最后也以意外不了了之。当时知情不报一是因为她脑子很乱害怕说了大夫人会怪她护主不力，二是四少爷小小年纪却心机深沉的让她感到害怕。

　　而这一世，她若想摆脱前世的命运最好的办法就是脱离柳府，可是一个奴才向主子要自己的卖身契怎么看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大夫人的怒气方向，那么扯出四少爷就是最好的选择，怎么样不牵连自己又能让大夫人和四少爷对上，这件事对前世的桃夭很困难，可对于跟在大少爷身边二十多年的桃夭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大夫人沿着三小姐的断袖这条线索查下去自然会发现四少爷这条潜藏在暗处的毒蛇，在心惊的同时也会感念桃夭的功劳，那么她想要卖身契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又问了一些细节后，大夫人就向前世一样询问桃夭想要什么奖赏。

　　“咱们柳府向来赏罚分明，你奋不顾身救了大少爷，那就说说想要什么奖赏吧。”

　　上一世她回答救大少爷是分内的事，不敢讨要奖赏，也是因为这样大夫人觉得她乖巧，让她在大少爷那开了脸。

　　可这一世她要脱离柳府，自然不会再这么回答，因此直接了当的告诉大夫人所求。

　　“奴婢想要奴婢的卖身契。”桃夭略带忐忑的说，说完还偷偷瞄了一眼大夫人。

　　桃夭自然不是真的忐忑，而是在模仿这一世的自己，毕竟上一世到后来桃夭周身的气度即便是真正的世家小姐也要赞叹一翻的。可这样的气质出现在一个丫鬟身上不止是格格不入，更会让大夫人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为什么想要卖身契，在柳府做工不好么？”大夫人虽说也觉得这个要求让人不太愉快，可还是把疑问问出来了。毕竟虽然说是为奴，但是在柳府哪怕是最低等的奴才也比大多数平民百姓过得要好，又怎么会有人想要脱离柳府呢？

　　“奴婢的老子娘曾经和奴婢说过，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奴婢可以脱离奴籍，恢复良民身份，所以奴婢想完成老子娘的遗愿。”

　　“那你可知离开柳府后你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家很难生活的，更何况你连家人都没有了。”

　　其实桃夭并没有说谎，她老子娘是真的想让她脱离奴籍，可当时她的顾虑同大夫人说的一样，她只身一人在市井中生活下去谈何容易。

　　可如今她不再担忧，哪怕再艰难她也要脱离柳府，不要如同上辈子一样凄惨一生。

　　“奴婢知道，奴婢不怕。”桃夭坚定的说。

　　“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一早我让纯儿把你的卖身契送来，并差人送你出府。”大夫人见桃夭心意已决也就不在多言，交代完就离开了。

　　夏荷在大夫人问桃夭大少爷落水经过的时候就出去了，到大少爷房间去照顾大少爷，大夫人离开后房间就只剩下桃夭一人，躺在床上桃夭还是觉得一阵不真实，她真的回来了，就像话本里写的一样，重活一世，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不过桃夭并不想找谁报仇，她只想平平安安的过完这来之不易的一生。

　　桃夭知道大夫人离开是去查大少爷落水之事，只要大夫人查到三小姐的袖子就一定能查到四少爷身上，毕竟在场三人大少爷不可能自己害自己，三小姐是女子不可能带刀，那么唯一有嫌疑的自然是四少爷，最重要的是，因为四少爷喜欢习武，大老爷前不久才赐给四少爷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至于后续怎么发展桃夭并不关心，因为这一切和她都没了关系，她要的只是大夫人记着她的好，把卖身契顺利的给她，不要横生波折。

　　虽然不知怎么回事，但是桃夭有一种模糊的感觉，若是不速战速决拖拖拉拉，只怕大夫人同意把卖身契给她，她也离不开柳府。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可桃夭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另一边大夫人沿着桃夭给的线索果然查出了是四少爷用大老爷赐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趁大家不注意把三小姐的袖子划破，最后害得大少爷坠湖。大夫人看到结果也是一阵心惊，如果不是桃夭眼尖看到了，所有人都只会以为这是一场意外，身为当家主母的她若是惩戒二人，会让家主觉得她没有容人之量，若是不惩戒，他们这个哑巴亏就吃定了，若是在晚一些下去救人，那轩儿虽不致死整个人也废了，无论怎么算幕后之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获得最大利益。可如果这么大一场把各方心思都算进去的局是一个还未束发的孩子布的那么久太可怕了，多智近妖都不可形容了。可无论是谁，想要伤害她儿子还要看她答不答应，既然幕后之人喜欢像毒蛇一样趴在阴影里，她就让她趴着，到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让他知道，不是谁都是他可以算计得。

　　想到桃夭又帮她把儿子救上来，又让这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曝于人前，只是给卖身契似乎有些不够啊。毕竟以大夫人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所以第二天桃夭早上起来从纯儿那里拿到的不单单是一张卖身契，还有一百两银票。虽然桃夭知道这是大夫人对于可以抓到“毒蛇”对桃夭的谢礼，但桃夭还是要表达一下疑问。

　　“纯儿姐姐，这是？”

　　“这是夫人赏赐的。大夫人仁善，怜惜你以后出府不好生活让我带给你的。”纯儿带着羡慕对桃夭说道。

　　“桃夭嘴笨不会说什么，还望纯儿姐姐替桃夭向大夫人转述感激之情。”桃夭自是千恩万谢的说。

　　“好了，知道你是个好的，我也该回去复命了，你和夏荷叙好旧，就去官府把奴籍销了吧，免得夜长梦多。”纯儿说完就离开了。

　　“夏荷，我就要离开了，我会想你的，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桃夭有些不舍的对夏荷说。

　　“我也会想你的，你才是，自己在外面生活不易，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管怎么说能消除奴籍都是好事。有了大夫人给的银票，你出府的日子也好过些。”夏荷对桃夭叮嘱。

　　因着夏荷还要在大少爷身边伺候，所以二人只好惜别，看着夏荷转身进府的背影，桃夭笑着在心里说“夏荷，你比我幸运，你会很幸福的。”

　　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柳府，那座上一世禁锢了她一辈子的宅院，来到官府消去奴籍，恢复良民身份。出了官府，桃夭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就像是压在身上的一座大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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