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脓疮
“便宜你了。”妇人说道，“我儿也还在吃乳，现在赶不及回去喂他，涨得厉害，帮你喂一下孩子吧。”
九娘忙不迭道：“谢谢，太谢谢您了。”
两人到了角落里，妇人从九娘怀中抱过孩子，背过身去，解开衣裳，喂孩子吃乳。
然而，孩子吮吸了几口，便不肯再吃了。
妇人皱眉，“你这孩子生了什么病？病的不轻啊，吃都吃不下了。我看他这脸上，怎么有点像长了痘疮？”
她伸手戳了戳孩子脸上的红斑，有的红斑被戳裂，露出白色的脓汁，妇人露出嫌恶之色，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孩子塞回给九娘，脸上有点不愉快。
“要是早知道他病得这么厉害，我就不帮你了，但愿不要过了病气给我儿。”妇人埋怨道。
九娘心里拧成了一团，面上还得笑着，“婶子，谢谢您了，您有没有见过他这种病症？我也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一直高热不退，现在哭都没力气了。”
“没见过，你还是赶紧找大夫看看吧。”妇人回道。
“嗯，等可以离开了，我马上去找大夫。”九娘应道。
她抱着孩子站到了最外边，焦虑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将士，过了很久，也没见有人理会他们，心中越来越急，叫住了一个士卒，“麻烦你们快点处理好吗，我孩子等不了了。”
士卒摇摇头，“等着吧，谁知道要等多久。”
流风刚好路过这一块，见到有个小娘子跟士卒说话，他没太留意，又往前走了几步，蓦然想起那个小娘子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脚步一转，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抬起头来。”他命令道。
九娘闻声看了过来，流风仔细看了一会，没有认出来是谁，只是觉得和安宁郡主有一点相似。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九娘瞳孔缩了缩，心中天人交战，他是认出她的吗？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份说出去呢？跟南星离开后，她就很少关注朝中的事情，也不知道对于她的失踪，朝中是如何认定的。
不过南星他们还拿她儿子来威胁镇北军，说明他们应该知道他儿子的存在。
他们会怎么这个孩子？
现在在位的还是嘉明帝，这是他孙子，无论朱承旭做了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总怪不到孩子头上吧，就算要贬为庶人，也会留一条命吧。
她垂眸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再不救治，恐怕就来不及了。
深吸了口气，平静说道：“我是沈九娘。”
沈九娘？
流风略一思考，便想起来是谁了，朱承旭那个被前朝余孽掳走的妃子。
他的目光落到她怀里，想必这个孩子就是朱承旭的了吧，他们前些天还在琢磨对方到底要怎么利用这个孩子，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着。
“这是那个孩子？”他问道。
沈九娘点点头，乞求道：“麻烦帮他找个大夫好吗？他病得很严重，什么都吃不下。”
流风唤了个士卒过来，“赶紧把军医接过来，给她看看这孩子。”
随后吩咐几个属下看着点这边，他便去忙其他事情了。
沈九娘翘首以盼，终于等来了军医，可是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大夫看了半响，也没看出孩子具体什么病，不太像水痘，但又不是一般脓疮，姑且开了点消炎退烧的药粉，冲水给孩子灌下了。
半天过去之后，天色渐暗，方才帮过沈九娘喂孩子那位妇人连同其它下人，在登记盘问过后，都离开了，沈九娘被留了下来，又安排到州府里住着了，虽然不是原先的院子，但也差不多。
孩子的情况病没好转，夜里又熬了一次药，喝了之后，依然高热不退，眼看着生机从他身上一点点流失，沈九娘开始崩溃，她闹着要找流风。
“大人，帮忙找城里其他大夫过来好吗？他就快没命了！”九娘哽咽道，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孩子到了她手上，连哭都没哭过，也吃不下**，再这样下去，哪怕他没被烧死，也要被饿死了。
好歹是皇室血脉，流风还是让人半夜敲门，找来了好几个大夫，可是不管是针灸，外敷还是内用，半点作用都没有。
天还没亮，这孩子就没了气。
九娘难以置信地把手放到孩子的胸口上，没有震动，没有心跳，孩子真的死了，他脸上，身上布满了脓疮，稍微一碰，就流出白汁来，看上去异常恐怖。
她似乎看不到这些，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一动不动地坐着。
流风带着朱亦辙来看她的时候，几乎以为她成了木头人了。
朱亦辙没想到他连这个侄孙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刚要上前慰问两声，突然看到九娘脸上也有不少红色斑点，他脸色沉了下去，“流风，她的脸怎么了？”
脸？
流风仔细一看，立刻拉着朱亦辙退后了几步，昨天她脸上好好的，怎么今天变得跟昨天孩子身上的情形一样了，难道被感染了？
京城疫病之事不远，他们犹心有余悸，想到那个疫病是通过空气传播的，他们马上离开了九娘所在的院子，并封锁起来。
随后将所有接触过沈九娘的人也都召集到一处，隔离开来。
“还有其他人接触过她吗？”朱亦辙追问道。
“她和那些逃走的下人在一起待过。”流风皱起了眉头，“已经让人去抓回来了。”
被抓会来那些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还以为镇北军改变了主意，又要给他们定罪了，纷纷哭天抢地，一路乞求，昨天九娘接触过那个妇人却没有开口，她精神看上去很不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一检查，便发现这个妇人不对劲，还不待审问，她就倒下了，同样高热不退，红斑密布，且迅速转化为脓疮。
确认是传染病无疑。
只是，也没有哪个大夫见过类似的传染病，他们试图喂他们抹茶，也没有起作用，和上次京城的疫病显然不太一致。
这个病症来势汹汹，无论是接触过病人或者脓汁的，还是没有接触过的，都有可能感染，刚开始只有那个孩子，沈九娘和妇人，很快看病的大夫，妇人的孩子，丈夫，个别将士，也都感染了，短短三天，倒下的人就达到了数十人，且人数还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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