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家宴（二十九）
这是有多久没见面了呢。
这两个宿命中就不对盘的女人。
“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阿华.......”
“你还是这么的年轻貌美。”
“可是你却老了这么多。”
太后靠在太傅的身上，样子有些虚弱。
或者说，从女人出现，她的脸色就没有好过了。
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丝的血色，仿佛是一具没有了任何生气的娃娃。
“是啊，比不得你，被皇上安排在那个幽莲殿里........你不是做梦也想在那里吗，现在让你一直住着是不是很舒服？”
“住嘴。”
太后的声音都打着颤。
这个女人，是她一辈子的痛。
更是她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曾几何时，她一度以为自己可能已经超越她了。
可是最后，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个一直生活在她的影子之下的人。
她是一尊神，一尊被人们敬仰，被先帝放在心里的女神。
而她，不过是一个跟她有些相似的，可笑的女人罢了。
以前，幽莲殿是她的宫殿，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宫女。
后来，她成功的引起了先帝的注意，她被封了姬。
她终于有了资格住进那个她梦寐以求的幽莲殿。
可那感觉却已经完全不同。
宫人说，那时候是她主动离开了幽莲殿，住进了姿崇宫。
那时候，她以为她不过是发现自己与亲哥哥如此实在太过于礼不合才会如此。
怎知道，她之所以会搬走，完全是因为那时候她已经怀了龙种，实在不好被宫人们看见。
所以她才主动腾了位置，去了没什么人的姿崇宫。
她，不过是个捡了漏的。
不过是捡了她不要的东西罢了。
即使她再怎么受宠，先帝都还是随时随地就能离开她的幽莲殿。
但是若是她，先帝是死也不会挪半步。
这一切，她都是懂的。
程华在先帝心里的重量，她也是懂得。
可她就是喜欢自欺欺人，就是喜欢做那些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
“程华？好熟悉的名字。不过我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
“你不配姓程。”
太后拼了命地站直了身子。
她猛烈地咳了咳，咳嗽声让人心惊。
站在远处的睿王都被她的咳嗽声惊到了。
“我配不配，还不是太后能说了算的，”女人说着还往程青的身上看。
程青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放的很远，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毕竟，等百年之后，我会被放进陵园，而你，却进不了那里...........”
“住嘴！”
太后几乎是在嘶喊。
她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她这辈子的遗憾。
她生前不能超越她，就连死后也一样，永远被她骑在头上。
“你够了吧？”
程青终于发话了。
他上前一步，将女人身边的拐杖一脚踹开，“你以为今日来了这里，就能随你胡闹了？是当朕死了吗？”
“臣惶恐！”
程青刚刚说完，下面的一票人就急忙说道。
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提死字。
这是不被允许的。
这个字在皇家甚至是一个禁忌。
“皇上，你也知道，这些年，不止我过得不大好，你这太后娘娘，也过得不怎么样吧..........”
女人看着自己被程青踹飞的拐杖，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使你再怎么讨厌我，也请你好好对这根拐杖，是先帝亲自雕刻的。”
“朕说了，不允许你提他！永远不允许！你没有这个资格！”
程青转过头，像是一只生气的狮子。
陌尘扶着丞相，看着主位前激烈的争执。
丞相从刚刚那个女人说完话后，就没怎么缓过来。
他又看见自己那个所谓的不孝子，心里更加难受了。
“陌尘，不仅要盯着这个女人，更要盯着攸时.....他.....他实在.......”
“你说的我都明白。不过现在不是担心百攸时的时候了。应该是那打算谋反的睿王要怎么办..........”
睿王站在远处，看着自家的母后跟这个刚刚好不容易请来的主角两个人吵了起来。
他是不知道的，自己母后跟这个女人有世仇。
他本以为，像他母后这种有些高傲的人，肯定是不愿意与这样身世的人打交道的。
可没想到，她们两不仅很熟，还有仇。
“以后怕是做事情前，要检查的更加的细致了。若是再遇上这般事情，那我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百攸时扯了扯自己手上的绳子。
那是他刚刚顺手在姿崇宫捡来的。
他本以为自己今天多半是要跑空的。
因为这个老太太活着就已经不错了，更别提把她搅进这种事件里。
可没想到的是，老太太一阵思考后，不仅答应了他的请求，甚至要求他在她等会做事情时不要插手。
百攸时一下子就乐了。
自己这是叫做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了，碰碰运气的事情都能成功。
“外面的人，布置的怎么样了？”
他偏过头，装似无意的问道。
“他们很好啊，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我发令了。”
睿王的声音波澜不惊。
外面果然是很正常，不然他今日是万万不会这么的轻松的。
“奇怪了.......程青没发现你的小动作？”
“他之前就快发现了，我刚刚已经跟他说了外面有我的人。”
“.............”
百攸时突然有些蒙，他已经不确定，这个计划是他定的，还是这睿王定的。
因为他现在做的事情，每一件是按照计划来的。
每一个，每一项，他都在出乎他的意料。
“皇帝怎么说？”
“很正常，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果然有内奸！”
“现在倒不是这件事棘手。真正棘手的，是我母后吧.........”
睿王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他现在真的要担心这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人了。
她们互相对视着，明明对方都没什么反应，却是楞没有停下来。
“这辈子你注定要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了。”
女人说这话时，语气很是和善。
对，没有错。
就是和善。
“这可由不得你说。”
太后已经快把自己的牙齿一颗颗的咬碎了。
“你和太傅这么要好，怎么，太傅夫人知道吗？”
女人似乎很了解这些，每一句话都直指要害。
太傅的脸色果然是变了。
他看着丽妃。
却发现她没有什么感觉。
以前，她或许会一蹦一跳的要去他夫人那里告状。
现在，一切都好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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