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垂钓人

　　诸葛清琳眼望柳敬宣的背影，默然无语、伫立良久。院中众人尽皆散去，只有她依然站在院中一动不动。此时她心潮澎湃，丝毫不似她表面那般沉静、冷傲。柳敬宣的话此时还在她的耳边萦绕，一次又一次的冲击这她的心念。她行事一向我行我素，从来不会介意别人的好恶。她不曾探究人生的悲欢离合，即便她也曾嬉笑怒骂，伤心流泪。她不曾有过目标，不曾有过追求。琴棋书画虽然学得技艺非凡，闻名两川。但她并非十分刻意。在她认为，那是一种兴趣，或者是一种生活。她的飞雪剑法练得出神入化，内功造诣炉火纯青，但也只是对于父亲一种无声的抗争。她不相信圣人学说，更不相信忠君爱国、孝义感天的传说。她只相信人同蝼蚁，趋名逐利。至少自己的父亲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诸葛清琳的嘴角微勾，脸上浮现一丝冷意：“沽名钓誉。”

　　玉兔东升，寒夜寂寥。东跨院的萧让有些睡不着觉。这位向来一沾枕头便会呼呼大睡的老人，一直在玩味着柳敬宣白天在敬贤书院的话。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三月初七，虽然阵阵北风给扬州城带来丝丝寒意。但湖边垂柳已经吐出新绿，万物已经悄悄呈现一片生机。阳光不再那么苍白无力，阵阵鸟鸣划过天际，春天终于来了。

　　京杭运河上流水潺潺，一艘大船飘飘摇摇，即将登岸。大船最后在茱萸湾靠岸，船上陆续有二十几人走下跳板。为首一人是个白发老者，青衣飘摆，仪态雍容。后面是一个红发道人，一身八卦仙衣，鹰鼻鹞眼，身材高大。让人一望不怒自威。身后众人皆是相貌各异，却都是气宇轩昂，杀气腾腾。

　　茱萸湾上有一中年人在静静垂钓，眼望众人，并不感到诧异。为首老者，走上前，冲着垂钓人一拱手，笑容可掬地问道：“这位朋友，请问扬州府怎么走？”

　　中年人抬起头，上下打量老者，然后缓缓说道：“你等向西南十里便可到达。”说完，继续垂钓。

　　红发道长见垂钓之人如此不屑，血目圆睁，寒声说道：“我等是外乡人，对此地不熟。可否劳烦渔家带我等走一遭，到了城内，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垂钓人瞅了瞅红发道长，摇了摇头：“扬州城离此地不过十里，你等抬腿便至，为何还要劳烦在下。我乃山野散人，不在乎尔等的赏钱。”

　　红发道长火眉倒竖，突然上前，探出右手抓向垂钓人。

　　垂钓人不由得一惊，一个鹞子翻身纵出一丈开外。大骂道：“妖道，你敢在此撒野！”

　　说罢，垂钓人从腰间抽出一根虎尾三节棍，搂头盖顶砸向红发道长。

　　红发道人一声冷哼，跨步闪身，拍向垂钓人的右肩。这一招如风驰电掣，垂钓人一见吃惊非小。间不容发之际，垂钓人就地躺倒，回身用棍抽向红发道人。红发道人闪过棍头，一伸右手抓住三节棍的中节，左手探二指点向垂钓人的双眼。只听“嗖嗖嗖”几声清啸，数点寒星直扑红发道人的面门。红发道人急忙松开右手，一甩袍袖，将点点寒星尽收袍中。垂钓人此时已经惊骇得无以复加，倒拖虎尾三节棍向南飞奔而去。钓鱼的鱼竿与鱼篓也都不要了。

　　红发道人刚要去追，只听为首的白发老者痰嗽一声：“仙长，莫要追了。我等还有要事，不要在此多做耽搁。”说完，向西南缓缓而去。

　　红发道人虽然还有些气愤南平，但是他还是跟着白发老者走了下去。

　　一行人进入扬州府，立刻就被扬州城的繁华景象给吸引住了。这扬州城虽然不大，但街道宽阔，买卖兴隆。来来往往的人川流不息，车马粼粼。男女老幼皆是面露喜色，一派欣欣向荣的气息。

　　白发老者带着众人缓缓前行，最后来在一座名为“醉仙居”的酒楼。白发老者冲着身后的众人，微笑问道：“我们在此歇歇脚，如何？”

　　众人皆点头示意，一行人缓步走上二楼。

　　如今巳时刚过，醉仙居的二楼坐了一大半的人，他们都是来听水墨云说书的。今日水墨云说的是京城的八贝勒胤禩举办腊八宴，邀请天下豪杰一展身手的故事。众人并未注意到楼下上来的这群人。

　　而白发老者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其余众人皆相继落座。伙计急忙上前擦抹桌案，询问客爷都要点些什么。白发老者及众人很快便点了酒菜，伙计给众人沏茶已毕，一溜小跑直奔厨房。

　　水墨云讲书那是扬州城出了名的。他从鹰爪门的侯建挑战慕容长情，直讲到南宫威满力败诸葛清琳。只见他声情并茂，手舞足蹈，嘴丫子讲得直冒白沫。说到精彩之处，二楼的人们不时发出“咿呀、嘘喝”之声。就连白发老者及其手下众人也都听得入了神。

　　不一会儿的功夫，酒菜就摆上了桌面。白发老者冲着右手一个四十左右中年男子说道：“这个说书人还真是说得绘声绘色，就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那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一身灰袍，手拿一把鹅毛大扇。听到白发老者询问，微笑道：“此人不过是个卖嘴之人，只要讲得热闹就成。究竟事实如何，他焉能知晓？”

　　突然二楼有一人高声问道：“水先生，您说这南宫威满拔得头筹，他究竟是不是当今天下第一呢？”

　　水墨云拍了一下手中的折扇：“这南宫威满的武功自然是出神入化的。但若论天下第一恐怕还不够格。”

　　“那当今武林究竟何人堪称天下第一？”人群中又一汉子高声叫道。

　　水墨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自打当年一代人杰赫连擎天陨落，这天下第一便虚位多年。当今天下，若论剑法当属折剑山庄的剑神西门匡慧举世无双；若论内功当是达偍魔或者是鬼道人。达偍魔与鬼道人销声匿迹多年，且二人内功同样精湛无比。可惜二人从未比出个谁高谁低，所以究竟谁是天下第一，我也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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