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机
城市的高楼将天空分割成一个一个蓝色的小方格，阳光见缝插针地洒落进来。落地窗外是明亮的午后，车水马龙，路人匆匆而过。落地窗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何措抱着热烫的咖啡杯，注视着窗外。她的对面坐着一位妆容秀致的女人。然，再精细的粉底也掩饰不了她细长而媚的杏眼正微微红肿着。“他回来了。”廖可放下咖啡勺，淡淡开口，声音嘶哑。何措眨巴了一下眼睛扭过头，看她一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胭红的唇瓣微微动着。“如措。我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家秦墨一直在身后默默给天美意一份支撑。花店早就倒闭了，而我早已变成钢筋混泥土中的白骨精。白骨精也很好啊，忙碌得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大概我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他了。所以，我在感谢的同时也讨厌秦墨对你的在意。在意到你的花店，他都悄悄打点好。让我没有机会去做白骨精，想着这是我俩的花店，你不在，我得守着，等你回来。”何措没有开口说什么打断她。她还记得，廖可也是个有主见的人。她需要做的就是安静地听她的倾诉，倒一倒心里的泔水。“我应该是太有闲了吧？居然养成了倚着花店门看路人的习惯。我多希望有一天，那些路过我的路人，有一个是叫梁奕笙的戴眼镜的男人。他会对我说一句，‘廖可，我回来了。’可戴眼镜的男人那么多，眉眼细长上翘的男人那么多，相似的背影那么多，没有一个是他……右眼角下有颗暗红泪痣。”“那夜，我从他们宿舍回来，跟你说，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让我等他四年。如措。你还记得吗？你当时怎么怎么跟我说的？”廖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眼神熠熠生辉，何如措突然不敢看这样的廖可。“你说，‘廖可，我给你算了一笔账，四年的意思是，你要勇敢地付出1.3亿秒的时间去思念一个人。这期间，你要一个人熬着父母的逼婚，你要不怕时光在眼角拉下的皱纹，你要一个人抗住日子里所有的酸甜苦辣。然后，四年后，他也许会回来，会属于你，也许早已遇见新的爱情！而你已经是快27岁的老女人了！’”“我也还记得，我当时被你惊艳到了。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冷静的一面。不对，应该是心机。我还问你，和秦墨在一起，你确定是荷尔蒙，不是他太优质？”何措撩撩耳边的发丝，笑笑。“这些倒是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并不连贯。”而如果现在让她回答的话，荷尔蒙是充分条件，太优质是非必要条件。否则，如今的她不会回来阳城，寻找遗失的美好。她的心机就是让他和她在一起一辈子。想到这里，何措耸耸肩。她不犯法不伤人，她不过是爱一个人，也希望他爱她而已。廖可并不知她心所想，摇摇头，继续说道：“如措，说到底你比我勇敢，比我厉害。我听他说，等他四年，当场就给他一巴掌，跟他说分手！”“你看，我的厉害，不过是说句分手；你的厉害是敢嫁给一个连一句喜欢都不说给你听的男人。”哪怕你失忆了，还有勇气回来找他！廖可咽下嘴里苦苦的水，顺便压下了这句话。何措打开手提袋，翻找着什么。只要不牵扯到他，她还是有印象的。分手后的廖可，男友如过江之鲫，像古代的皇帝般，环肥燕瘦，各色都有。不过，却又有个共同点，他们都带细框眼镜，眼睛下有一双细长的眉眼。她不知道廖可是在忘记，还是提醒自己，我曾爱过一个男人，他带眼镜的样子，帅得惨绝人寰……“如措。幸好你没忘记我。我还能跟你说说他。”叹了口气，廖可抿了一口冷掉的咖啡。“那时，你每次被他气到，就会拉我去吃火锅，点最辣的底料，一边吃一边笑，笑出泪来。回来看见他站在我们宿舍门口等你。你顿时就没了骨气，笑嘻嘻地跑过去，拉他的胳膊摇啊摇的！”“而现在，你约我来的地方不是火锅店，是清净的咖啡馆……廖可，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再也没有了那样鲜妍的勇气了。”何措捏着帕子笑望着她。“他回来了。他说，他结婚了。”廖可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在一起了。他说让我等他。他……是不得已的……他，会离婚的。”她不知是心虚还是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低下了头。“廖可。我回来这里那天，在机场遇见了一个男人。他很开心地问我，你还记得我吗？”何措放下已凉掉的咖啡杯，起身。“他说，廖可啊！廖可的顾翰！”将帕子放到强颜欢笑的女人面前，何措结账离去。“如果秦墨和别人结婚，我立马滚。”廖可透过窗口望着她阳光下清瘦的剪影，弯了好看的妩媚杏眼。她怎么就忘记了呢，这个心里藏了无数恋爱小心机的阿措曾对她说过，“爱一个人应该使自己变得美好。做好自己才有人来爱，才有资格爱别人。”她用那么多次刻意的邂逅，让秦墨为她驻足，却也不允许爱情里渗进一粒砂。而她的呢？那个右眼角下长了一颗泪痣的男人真的值得她这么做吗？……迎着寒冬的冷风，一粒砂吹进她的眼里。没有人为她吹出来，她拿手使劲揉。何措想，她有很多话想对廖可说的。如果他爱你，怎会忍心让你一个人游走在这个城市？如果他爱你，他会带你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认识他认识的人。如果他爱一个人，不会忍心让她为难。如果梁奕笙爱廖可，那年就不会对她说。“廖可，你等我四年。”可这所有的话，都败在了那一句。“我们在一起了。”何措吹飞指腹上的那粒砂。她想，其实，廖可也没做错什么。她只是也遇见那两万分之一。只是顾翰不是她的两万分之二而已。她没有做错什么的。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不过是死心眼了点。一个女人的主见，在爱情面前，只有靠边站的份。“何小措！你居然敢让我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吃饭~”按下通话键，便听见周乐乐高分贝控诉她的抛弃！何措望天翻了个白眼。“有你吃的，就不错了！我还饿着肚子呢！”早知道该把点心吃掉的！咕~~(╯﹏╰)b！说来，面包更重要。饿死了，神马都是浮云。何措喷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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