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催婚
“还在想娇娇的事?”
上午和陆娇聊完,边丽芳心里难受得不行,她深觉陆娇是受刺激太过,脑子想左了。
怕刺激到陆娇,她不敢当着陆娇的面表现出什么,勉强收拾好情绪宽慰一番陆娇,她逃避一般躲去了厂里,到中午回来吃过饭又匆匆忙走了。
晚上特地加了个班拖到大家都回家了才回来。
一家子都在,姨甥两个默契的装作上午什么事都没发生,等夜深,各自洗漱好回屋了,边丽芳终于撑不住了,靠在床头默默擦眼。
叶军山冲澡回来看到,他神色微凝,抽一张草纸过去递给边丽芳,坐床边问道她。
叶军山在麻纺厂保卫科当科长,厂办那边离保卫科不远,边丽兰打电话过来,他正好在厂办那边办事,还是他去工位上喊的边丽芳。
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妻妹两口子离婚抛弃娃的事。
说实话,他意外又不意外。
这么些年,叶军山对边丽兰两口子早看得透透了,本质就是两个自私又没什么责任心和担当的人。
只是老妻当年随他去海岛风吹日晒多年,他旧伤复发转员又陪他回来余暨这个小地方蜗居,因为这个还被娘家人看不起,边丽兰是老妻唯一联系的娘家人,而陆娇几个月就到海岛上和他们生活,他当女儿疼爱,看在老妻和孩子名下,他有看法也没表现出来。
甚至当年陆正海下海做生意,他还拖海市那边战友给他搭了路子。
他对两口子离婚的事没看法,但他们把孩子抛弃了,他就意见大了。
先前老妻在办公室里和对面吵,也是他去拔了电话线。
“我下午联系了军医院那边的老林,问了下他娇娇的情况,他的看法和我想的差不多,娇娇估计就是还没从爸妈抛弃的打击里走出来。”
“老林说,有些受打击走不出来的人,表面都和没事人一样,实际她心里很压抑,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多陪伴,尽量顺着她,让她把情绪疏泄出来就好了......”
叶军山斟酌着把老友的话挑挑拣拣说了说,担心吓着老妻,他没把事情说很严重。
但就这么说,边丽芳依然难受了。
“杀千刀的两口子,早知道当初不把孩子还给他们了!”
“娇娇那么乖的丫头,被他们两踢皮球一样嫌弃,你知道我今天上班,一整天脑子里都是娇娇那句,他们都不要她.......”
“我心窝子都被戳得疼。”
叶军山也脸色泛冷,他冷笑一声:“他们不要正好,咱们要,先前娇娇要回海市读书,我就想把人留下来。”
“我巴不得有娇娇这个闺女。”
“好了,别哭了,哭多了,明天眼睛该肿了,娇娇看到心里更难受。”
边丽芳听到这话,拿纸擦了擦泪,又吸了吸鼻子,去看丈夫:“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娇娇说她不复读了,还要找对象,咱们也这么由着她?”
“她成绩原来那么好,要不是那两口子耽搁,下个月都该进学校当大学生了。”
叶军山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下午和老友那么一聊,冷汗都被吓了一身,他沉吟许久:
“老林说这个时候她想做什么,咱们都尽量顺着她,以免她想法更左。”
“现在让她回海市我们也不放心,她想待在余暨,那就让她留下来吧。”
“上学的事,我晚些找战友联系一下,让他帮忙跑一趟娇娇在的高中,想办法给她保留学籍,等娇娇想读了,再回去复读,反正她现在小,耽搁一年也没什么要紧。”
“至于找对象......”
叶军山抬手捏了捏眉心:“娇娇长得好,想找个男孩子谈恋爱分分钟的事,与其让一些不靠谱的靠近她,还不如咱们把关给她安排。”
“你就从那些年纪合适,人品也还过得去的小伙子里挑几个出来,让她接触看看。”
“就是谈个对象,也不是非要结婚不可。”
“如果两个人确实谈得好,要结婚,咱们也可以和男方谈谈,让他们继续支持娇娇学业......”
“这能行吗?”边丽芳迟疑。
“咱们就找年纪小一些,家里好说话,也支持人上进的人家,娇娇条件不差,读了大学出来,那家人也有面子,怎么就不行了?”
隔壁,叶妮白天和叶小俊一起出去抓鱼,累着了,身体一沾床就睡着了,陆娇躺在外侧,听着隔壁边丽芳叶军山的谈话,一双眼眸红透,鼻尖更酸堵得厉害,连呼吸都困难。
她又让大姨姨爹为她担心了。
上午她不该一时冲动那么说。
上辈子那些谩骂,那些崩溃,那些不堪回首,已经过去很多年,就该让它尘归尘,土归土。
只是,那个男人......
陆娇微侧身,抬手用力按了按眼角,许久,她松开手,睁开眼看向了小窗开着的窗口。
中旬的夏夜,外面月亮高悬,清亮皎洁。
一晃她回来都二十多天了。
她先前其实想过图省事,直接出现顾遇面前,用一见钟情的说法去打听他,靠近他。
但那个男人在感情这方面就是个老古板,对女人主动的追求视为主动洪水猛兽。
她要直接上,估计今后半年她都别指望见到他了。
老古板…….
——
“怎么了,感冒啦?”
齿轮厂家属院,顾老二家,顾遇坐在小方桌前接连打两个喷嚏,一声比一声响,常庆芳把煲好的鸡汤端出来,听到不由关心道。
“没有。”顾遇回一声,起身去接了常庆芳手里的鸡汤。
常庆芳不是很信:“没有感冒你会打喷嚏,难道有人在想你啊?”
“不能,你光棍儿一条,一天天还板着个脸,谁会稀得想你。”
顾遇:“…….”
“就是突然呛了一下。”
“呛了一下?”
常庆芳看一眼顾遇,看他脸色还算行,确实不像生病的样子,她放下心。
“行吧,没感冒就行,这鸡汤能喝,要感冒了,就不要喝了,不知道是风热风寒的,当心加重感冒,难受。”
常庆芳说着,又忍不住怨念:
“你说你们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忙啥,一个月回不了两次家,难得回来还这么晚!”
“我杀只鸡炖都得在半夜......”
“妈,我们这会儿能回来都不错了!”
顾齐最受不了自家老妈念叨,他拿着碗从厨房出来就道。
“我哥最近接下一个大工程,手里还有一大摊子事,还们这段时间忙得都脚不沾地没时间睡觉了,你看我这眼底下的黑眼圈。”
常庆芳闻言没说话了,她也没去看顾齐,顾齐生得黑,看不出什么,她目光投向正拿碗要去盛汤的顾遇,确实在他眼睑下看到一排浅淡青影,常庆芳一下心疼了。
“再忙也要睡觉啊,你们两赶紧喝汤,喝完去睡。”
常庆芳说着,拿过汤勺麻利的给两人各自盛了一碗热鸡汤。
这鸡汤是常庆芳特地熬来给顾遇他们补身体的。
鸡是她特意跑乡下去买回来的乌鸡,里面放了药材炖。
常庆芳娘家爹以前是国营饭店大厨,虽然老爷子讲究老一套传男不传女,但常庆芳偷摸学着,还是有了一副做饭的好手艺。
她炖出来的鸡汤药味儿十足,却也没掩了鸡汤本身该有的鲜香。/p>
顾齐最喜欢喝老妈炖的鸡汤,边喝边赞道:“香啊,还是老妈的手艺好。”
人都喜欢被夸,常庆芳也不例外,听到儿子的话,她立马得意的道:
“那是,你妈我别的本事没有,炖汤这块儿还是有几分自信,边上老母鸡鸡汤馆的老板前些日子还和我取经呢。”
“你喜欢喝多喝几碗,这只鸡肥,鸡汤不少。”
常庆芳说完,眼睛又喵向边上的顾遇。他正在喝汤,鸡汤还冒着热气,散在他冷峻的眉眼间,他应该是喜欢这会儿的氛围,这会儿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松弛,唇也微微向上勾着。
冷硬的面部轮廓柔和下来,衬得他越发俊美帅气,看着就赏心悦目。
这么俊的小子,竟然二十五了还单着,也是没天理了。
常庆芳一想到孩子单着的问题,心情哐当一下不好了。
她这回把两个小子叫回来,当然不光喝汤那么简单的。
“那个,三剩啊......”常庆芳犹豫的喊道顾遇。
“嗯?”顾遇应一声,抬眼。
“怎么了?”
“呵呵,也没啥。”常庆芳干笑一声,她搓了搓手。
“就是那个麻纺厂的蔡婆,她给介绍了一个姑娘,想让你明天去见见。”
常庆芳说着,手放去桌下,也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张照片来。
“这姑娘条件不错,家里父母双职工,一个在水厂那边上班,一个是电厂的,她自己虽然没考上中专,但也进了下面二棉厂的工会。”
“你明天去见见?”
怕顾遇借口忙不同意,常庆芳又赶紧道:
“你放心,知道你忙,就中午时间就可以,我让姑娘去你做事的附近等,绝对不耽误你事。”
“……”
常庆芳这一出在顾家并不新鲜,从三年前顾遇年满二十二,她就开始着急起顾遇的亲事。
只是几年过去,顾遇愣是一次相看也没去过,她可太着急了,更不信邪的四处打听好姑娘,几乎三天两头就会在家上演一场催婚,催相看。
早猜到回来会有这档
子事儿等着,但真把这事摊面前了,顾遇还是感到头疼。
“怎么样啊?三剩。”
见顾遇捏着汤勺,不吭声,常庆芳又问一声。
“只是去见见,你看看这姑娘呢,真不错的,长得也好,斯斯文文,秀秀气气的。”
“不去。”顾遇把碗里的鸡汤两口喝完,搁下碗,淡定回了两个字。
“不去?”
常庆芳一下急了:“我这次为了让蔡婆帮忙牵线,可废了不少功夫,你为啥不去,你都二十五了,和你同龄的这会儿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你说说你,这两年,我叫你去相看,你哪一次去了的,不是有事,就是在外地,要不然就是突发情况。”
“你告诉我,你到底什么个情况?什么个想法?”
“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到底为什么不去?”
“你说我辛辛苦苦的把你们拉拔大,图的是什么,图得不就是想儿孙在跟前嘛。”
“现在你们一天天的在外面忙,我也没别的要求了,就想抱个孙子或者孙女,你看咱们隔壁孙三娘,人比我还小五岁,那孙子,白胖胖,今天还喂他吃香蕉了,我呢,就只能羡慕,眼热......”
“你就说,你为什么不愿意找?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美嘛!”
常庆芳提到顾遇不结婚,心里各种念叨想说,怨念不止,她叭叭一直说,忽然,她脑子里不知想到什么,她似被惊雷劈中人一下子愣住,好一会儿,她怪异的看一眼顾遇,有些紧张的咽咽口水,小心的问道:
“三剩,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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