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祂是神明（09）
阿道夫教授的格斗课在这周占据了学生快一天的课程安排。
但相比于单纯的实地实践课,这更像是一次正儿八经的任务委托，
学生们被分为十六支小队，
每队有五个人,去猎杀在村庄城镇作乱的异化魔兽。
这些年来魔兽异化程度在不断加深。异化后的魔兽在外形上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譬如长出[kou]器獠牙，[xing]格也随之变得暴戾乖张,最可怕的是一些异化程度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的魔兽还拥有着悄无声息影响人心志的力量。
百年前,在诺比大陆一座偏远的小镇就曾发生过这样一件可怕的事情。
因为每年都会有前往小镇探险体验风土人情的旅客失踪,拜厄神殿一时之间接到了大量的投诉和举报信，神殿主教派遣一支由神术师,弓箭手和格斗师组成的队伍去调查此事，然而这支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唯有一位四级神术师因为从镇上逃了回来。
他声称整座小镇都居民都被一只马首鸟身鱼尾的异[xing]怪物控制,这只怪物起初化作人形，以“因为太过正常所以显得格格不入”的普通村民身份同小队接触。这位年轻的镇民思维敏捷，逻辑清晰，似乎知道这座怪异小镇的内情,帮助他们避开了很多险境，队伍里面的所有人,包括身经百战的队长都非常信任他。
除了这位侥幸生还的神术师。
“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正确的，组合在一起却是完全错误,并且他的眼神,语气和动作都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看着他……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信仰的具象化，不不，不对，我的队友死在了我的面前,他抚摸着我的脊背，看起来是那么仁慈，就像是……”
他顿了顿，颤抖着吐出两个词：“神殿的主教一样。”
没有人能将这样一位得体大方的青年和丑陋的怪物联系在一起。
天气[yin]冷[chao]湿，神术师额角汗流如雨下，他眼神惊恐，抬起头大[kou]大[kou]喘着气说道：“我怀疑……或许它们早就潜入了我们之中。”
以上关于神术师的[kou]述是黛拉在和苏白吃早餐的间隙当作一桩奇闻逸事讲给苏白听的，并且这位神术师在三个月后离奇暴毙于家中，死状极其凄惨。那段时间四大神殿发起了自上而下的清算运动，一时之间人人自危，因为神术师死前曾坚称，那个拥有着人形的怪物虽然披着神殿的躯壳，却是异教徒的产物。
“不过也就是百年前的传说啦。”
黛拉眨了眨眼睛：“这是我小时候偷偷去翻看王宫藏书馆禁书看到的，父皇知道这件事后大发雷霆，但奇怪的是生气归生气，这次他竟然没有大张旗鼓地罚我，只是屏退侍从把我臭骂了一顿，叮嘱我绝对不能将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
“他说这件事是异教徒当年“造假”搞出来的大新闻，因为这样掺杂着诸多恐怖元素的假消息一旦被民众们知道，他们会自发地恐惧和远离神殿，逐渐失去对神明虔诚的信仰，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异教徒们就会趁虚而入，将恐慌和动[dang]散播至世界的各处。”
对面的少女咽下最后一[kou]蘑菇[nai]油浓汤，
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边的餐巾擦干净嘴唇周围的油渍，
这才端起热腾腾的咖啡小[kou]啜饮以驱散清晨的困意，似乎完全没有黛拉[kou]中的“恐怖故事”吓到。
“但不管这则传闻的真实与否，可以确定的是异化到一定程度的魔兽将能够拥有着[cao]控人心的力量。”
见苏白毫无反应，黛拉双手举起做成利爪状，露出一个她自认为足够夸张狰狞的表情：“说不定异化魔兽的最终目的就是成为新的主神，我们就是他们圈养的食物。”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猜想很可怕吗？”
“是很可怕。”
苏白赞同地点点头：“顺着你的猜想，我也有个猜测。”
黛拉露出狐疑的表情：“还有什么比异化魔兽最终能成为神明更可怕的假设？”
苏白伸出手，示意黛拉凑过来。
黛拉乖乖地撑起身子，小餐桌并不大，足够她探过身子将脑袋伸到苏白耳边。
这是格兰西神学院再平静不过的一个早晨，旭[ri]的晨光熹微，轻盈地透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落在放置着牛角包的面包篮里，透明的牛[nai]罐中。
“你的父皇大发雷霆，却罕见地没有对你做出任何处罚，并且叮嘱你绝不能将这件事透露出去，你没有觉得很矛盾吗？”
少女的声音被她刻意压得极低，黛拉需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听清楚苏白的声音。
格兰西神学院的早餐厅里现在只剩下她们两个，诺大的房间安静得有些吓人，黛拉不自觉抓紧手指，放慢呼吸，但怪异但是在格兰西神学院这样安全的环境里，她甚至不敢打断苏白让她说话大点声，别让自己听个猜测都需要这么费力。
好像她们在回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就像是获救的神术师，他明明被无数神职人员环绕在中央，却透过这些平静的假象看到了隐藏其中更隐蔽可怖的存在。
“你是诺尔德王国尊贵的公主，你的身份就决定了普通民众根本就没有途径从你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或许他担心的并不是诺尔德王国的民众知道了这件事，而是害怕那些混入神殿的‘怪物’知道你知道了这件事情。”
黛拉打了一个激灵。
苏白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端起餐盘：“走吧，要到上课的时间了。”
黛拉站在原地僵持片刻才回神来，她“噢噢”几声，快速地将她面前小餐桌上的餐盘端起，动作慌乱到差点将桌上的牛[nai]杯打翻。
她小跑着追上苏白的脚步，将餐盘放到回收的木质小窗[kou]，带着白[se]圆筒褶皱帽的厨师从小小的窗[kou]里探出脑袋，把黛拉吓得发出一声小小的尖叫。
在看清厨师的面目之后，黛拉面上露出局促窘迫的表情。
这是厨师长迈克，他当然认识这位尊贵无比的公主。
“早上好，黛拉公主。”
迈克笑盈盈地同她打了个招呼：“你这是怎么了？”
“早上好，没什么大事，我
得先去上课了。”
黛拉放下餐盘，
急急忙忙转身跟上苏白的脚步。
真是奇怪。
作为厨师长的迈克怎么会出现在餐桌的回收窗[kou]？
他在这里呆了多久，
他听到了她和薇拉的所有谈话吗？
黛拉伸出手拉住苏白的胳膊。
少女温热的体温和一派从容的神[se]让黛拉敏感多疑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不会的。
她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神无所不能，会永远注视着祂得信徒。
*
阿道夫教授的格斗课是学院为数不多可以在学期中自由退课的课程，因此对于塞泽西和苏白这两名新生，阿道夫教授并没有[lang]费时间在他们的自我介绍身上。
这次实地实践课需要通过传送阵去往被异化魔兽攻陷的道奇村，这个村落近些[ri]子刚被徽羽军团收复，骑士们击杀掉了其中异化程度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魔兽，只留下大量异化程度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bo]动且极易逃窜的小型魔兽等待最后的善后处理。
异化魔兽的攻击力随着魔兽的异化程度不断提升，异化程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魔兽异化程度被定为S级，超过百分之六十被定为A级，超过百分之五十被定为B级，而异化程度在百分之二十五左右[bo]动的小型魔兽虽然只被定[xing]为D级异化魔兽，但它们当中单拎出一只的实力都可以媲美七级神术师。
更遑论除此之外它们的皮肤异常坚硬，速度奇快，往往是成群结队的出现。
阿道夫教授分发给每个学生一个拇指大小的感应装置，这个装置能够实时统计学生击杀魔兽的数量和魔兽的异化等级。八小时之内，斩杀异化魔兽最多的队伍将会得到三十分的满分，第二名的队伍能够得到二十八分，往后以此类推，最后倒数第一和第二点队伍只能获得两分的参与分。
因为这门课面向的是格兰西神学院二年级和一年级的新生，因此多数人都是七级格斗师或者神术师，唯有少数佼佼者才能达到六级的水平。
在乌娜的队伍中，除了布鲁是一位六级格斗师，其他人都是七级格斗师的水平。
格兰西神学院的课业繁重，在将苏白拉入队伍之后，乌娜只是嘱咐她提前翻阅这门课的课程大纲和[shu]读逃生手则，就没有再花时间在这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生上了。
猎杀异化魔兽和神术师之间的切磋完全不同，这些魔兽完全丧失理智，身体机能因为异变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再加上没有痛觉，擅长群殴，并没有深入学习过锻体的神术师压根就招架不住异化魔兽这样不要命的进攻。
格斗师和神术师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格斗师注重体能和神术的融合，格斗师的体魄异于常人，他们并不像是神术师一样离开了神术本体就极其脆弱，相反随着格斗师等级的提升，他们的体能也在魔力的淬炼下不断增强，并且擅长各类近身搏斗的技巧。
乌娜并不指望这位看着纤细脆弱的光系神术师姑娘能够坚持到下一堂课，
这些养在温室里的娇花只是嚷嚷着男女平等，却压根没有意识到成为一名合格的神术师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并且承受住多大的[jing]神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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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现在她面临着的是猎杀活生生的魔兽，乌娜很怀疑她是否有做好“杀生”或者“直面死亡”的准备。
但正如黛拉所说，一名有着s级光系元素神术师并且觉醒了[治愈]天赋的姑娘的加入至少能够小幅度地增益他们团队的整体实力，她就算是当个花瓶杵在队伍的最后面站着什么也不做，只要能够克服自身的恐惧施展一次治愈或者增益阵法，那么乌娜他们就绝不会吃亏。
“瞧瞧这是谁。”
莱恩拍着手大笑道：“我们新来的光系神术师姑娘。”
“别油嘴滑舌了。”
乌娜走过来给了莱恩一个爆栗：“我们需要改一改站位，薇拉，你得站在中间或者后面，不然我们没有办法保护你……”
话还没有说完，乌娜移向苏白的眼神一顿，落在了她腰间别着的长条形物体上面。
乌娜皱起眉头：“这是你防身的武器吗？”
“我没看错的话，是一把剑？”
脆弱的神术师随身携带能够防身的武器这个思路的确很合理，但是拿着这堆又沉又重的废铁，难道真的不会成为她逃跑时候的累赘吗？
乌娜感觉自己脑瓜子里一震嗡嗡地疼。
这姑娘未免有些太急于求成和一根筋了，如果她当真好好研究过格斗术，她就会知道正常人根本就不会选择这样一柄看起来花里胡哨又厚重的剑。对于身材娇小的女[xing]初学者而言，一柄轻薄纤细的软剑分明才是最好的选择。
“是一把剑。”
苏白说道：“但这不是我防身的武器。”
“这是我的本命剑。”
她手搭在剑鞘上轻轻一用力，将溯昭剑从剑鞘里[chou]了出来。
黑[se]剑身线条流畅利落，左侧是锯齿状的剑锋，右侧剑锋笔直凌厉，长剑甫一出鞘，就吸引来周围无数的视线。
瑞克吃惊地看着她：“你会用剑？”
他拔高音量，又用一种怀疑的语气再次重复道：“你真的会用剑？”
在格兰西神学院，六级以下的格斗师很少会选择自己的武器，因为寻常观点认为六级格斗师只是刚刚将身体和格斗技巧训练协调到一个相对不错且统一的水平，而对于六级以下的格斗师。他们连格斗术和自己的身体都无法[shu]悉和协调，还有何种理由相信自己能够运用特定的武器去施展格斗术呢？
“小姑娘，别太争强好胜。”
旁边有声音嘲笑道：“并不是武器越重越锋利就越好，你可能驾驭不住这样强大的力量。”
“我就说姑娘学习格斗术那都是一头热，才刚入门怎么就开始想着用武器了？没有将自己的身体锻炼到足够强壮的时候，不要用这些多余的东西拖累自己。”
“诶诶！好不容易来了个姑娘，可别说这么重的话，多让着她一点。”
“对，我会用剑。”
苏白接过瑞克的话。
“这剑太锋利了，不适合你。”
布鲁也忍不住上前劝说：“而且在混乱的场合下，它也许并不能起到保护你的作用，只会伤害那些想要保护你的人。”
乌娜站在外围看着那位被置于舆论风暴的姑娘。
这些话和之前质疑乌娜成为格斗师的言论在那么一瞬间高度相似，但在这一刻乌娜却生不出半点心思为眼前的少女辩驳。
因为她无法忽略一个事实——这个姑娘愚蠢幼稚的决定也许会拖累她自己的队伍。
这边轻微的[sao]动引来了旁边塞泽西的目光。
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壮汉面前，身高一米七的少女镇定自若地说道：“我不仅会用剑，还用得很好。”
她环视一周，乌黑的瞳仁闪烁着细碎的微光，如同黑暗里跳跃的火舌。
“并且，比在座的所有人都更好。”
[恕我直言，在坐的各位都是垃圾]
在画面定格的这一刻，弹幕上悠悠飘来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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