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桑摩
神使半跪在地上，他把左掌贴向胸口，刚贴近心脏的地方，就有一股吸力疯狂吸取着他的血液，血液刚挨上心脏，立马蒸发成红色的血雾。血雾腾腾而上，在其头顶凝聚，慢慢成型。神使的血液仍源源不断的被心脏吸取，他头上的雾影也随着血雾的增加变得实质化。
短短几分钟，神使的身体就因为鲜血被抽取而极速萎缩，最终能看到的是一张人皮下包裹着的骨架，和一双无助的眼睛。
他死了，被活生生抽干了血液。他到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他所敬奉的神杀了他。
有一个”人“从他的背后”长“了出来。
“人族的弱小生灵，是谁给你的勇气与神抗衡？”声音从那人嘴里发出，犹如厚重的鼓声击打在武川的心上，巨大的威势压在武川肩上，企图把他压扁在地。
“你就是桑摩？又是哪路小神，古灵殿八百一十二尊古神中，可有你的一席之地？”武川喘着气，撑着断水刀站立，“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今天小爷就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古灵殿是自上古流传下来，供奉古时神祇，现在共有八百一十二座古神受世人供奉。
不过看样子，桑摩并不在其中。
“聒噪。”似乎是戳中了桑摩的痛处，桑摩怒喝一声，“今日就是你命绝之时。”
他张大嘴巴，猛吸一口气，武川感到周围的火灵力一下子被他吸了过去，在桑摩嘴边幻化出来一个火的狮头，兽眼死死锁定了武川，似乎随时都可以扑上来把武川整个吞掉。
“那就来吧。”武川头发的束带在威压中崩开，长发四散飞舞，看上去武川显得比桑摩更加疯狂。
“明王掌。”武川合上双眼，凝视着桑摩，右手缓慢打出，顺着武川伸出的轨迹，一道掌印朝桑摩打去。
明王印出自西土，是麽陀国禅院观演西土得道高僧证道时所创一招，是武川为数不多的杀招。
对付强敌，武川从不留后手，就怕自己还没使出绝技，就先丢了命。他看着掌印击中了桑摩，挥了挥拳头，不过兴奋没维持多久。
武川清楚的看到，掌印打在桑摩身上时击散了血雾，但下一刻那些血雾又再度凝聚。
桑摩哈哈大笑，得意的说道：“人类，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死吧。”火焰狮头已然成型，桑摩一声令下，咆哮着冲向武川。
轰的一声，尘土满飞，碎石炸了一地。尘烟里，有人轻声道：“走了就不要再回头，不然你发现，你很快就会被时代遗弃。”
“我等你很久了，桑摩。”
锦衣司阁领张重泽，在千钧一发之际，生生打破了山体，帮武川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桑摩收起了刚刚的狂妄自大，谨慎地盯着张重泽。从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势，让他有了些许的恐惧。
毕竟他并不是那个完整的桑摩。
“当峒来谷的居民说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盯上你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现在的张重泽与那日和武川相见的张重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黑色的披风上蛟龙腾云，大大绣着“锦衣”两字，现在的他，就是一头下山的猛虎，时刻准备夺人性命。
或者说，夺神的命。
“你注意到我又怎么样？你也不过是个稍微强点的人类罢了。”桑摩故作气势的说道，刚才的威压对张重泽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张重泽的眼里闪露着杀机，他开口道：“告诉我，你的这具傀儡是谁，是谁要唤醒你，我让你死的痛快。”
桑摩大笑道：“多亏了你们人类的争斗，我才能醒过来，我还要谢谢你呢。”话里根本就没有打算交代的意思。
武川感觉有点懂了，桑摩的出现并不是个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唤醒他，桑摩只是用来对付别人的工具，可惜，计划看来是失败了，神使死了，桑摩也脱离了控制。
“既然不说，我就打到你说。”张重泽大手一挥，手里多出一根长鞭，这是他标志性的武器，地级武器，八舍相。
武川被张重泽护在后面，突然收到张重泽的传音：“武川，进去找到他，记住，找到后，一定要刺穿他心脏的位置。”
“至于现在，我来牵制他。”
张重泽手一推，武川就被一股狂劲推进了更深处的山洞里，桑摩没料到张重泽还有这一手，急着要去阻止，却被张重泽一鞭子抽到了胳膊上。
血雾被打散，虽然有一次聚拢，不过看上去变得稀薄了些。桑摩怪叫一声，收回了胳膊。他忌惮地看着张重泽手里的八舍相。
“没想到吧，”张重泽也感受到了桑摩的反应。他扬了扬鞭子，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这鞭子，对于灵体来说，伤害可是更大一些。”
“若是完全的你，我还会害怕，不过此时的你，不过空有一颗神之心，证道成神又如何，今天，我就要杀神！”
再说武川这边，借着张重泽之力，武川被送进了更深的洞穴里，洞穴里一片漆黑，他只能凭借感觉摸索着。
在黑暗的环境里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的出现一抹光亮，武川踉踉跄跄走过去。
他看到了之前从未见过的景象。
黑暗中有一团熊熊燃起的烈火，照亮了周围。有一个人躺在火中，闭眼长眠，他赤裸着上身，下身被铠甲包围。武川甚至看到了他古铜色皮肤上的道道伤痕，这个人的心脏位置被挖开了一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
有什么东西从火里蹦出来，滚到了武川的脚下。
武川拾起来，看起来像是什么东西上的碎片，入手冰凉，丝毫没有温度，看起来像是铁块，又觉得不是。
等他再看那个人，惊讶的发现他竟从火里坐了起来，烈火围绕在身边，却伤不到他分毫。
刚才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和武川对视。
武川眼睛一黑，失去了知觉。
“桑摩，桑摩，跑慢点。”
一望无垠的原野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用枯草堆成的帐篷，有位老妇人慢吞吞的走在后面，口里不停吆喝着。
“奶奶，再慢就赶不上了。”前面，一个小男孩儿回头抱怨道。男孩儿个子不高，却状得像个小牛犊一样。两个包裹背在他肩上，好似鹅毛一样，男孩儿吹着口哨，看向远方，眼里充满了向往。
老妇人跟上了桑摩，拍了拍他的头，生气的说道：“你这孩子，永远都是这么急躁，你呀，哪会有王下敢放你去。”话虽然这样说着，老妇人还是细心的拍去桑摩身上的土灰，帮他理好兽皮衫。
桑摩挠挠头，傻笑道：“奶奶，我可是咱们部落跑的最快的，射箭最准的，连枯桑都比不过我。”
“你大爸常说，你是荒原上的野驹，永远不会停下脚步，你这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妇人说着说着，小声啜泣起来。
桑摩一看奶奶这样子，慌了手脚，忙用手帮老妇人揩去脸上的泪珠，“奶奶，你放心，一打仗，我就往回跑，连弓箭都追不上我。”
“哼，你这小子牙尖嘴利，满门的歪门邪理。”许是桑摩搞怪的嘴脸，老妇人破涕而笑。
“走吧，走吧，马驹需要更广阔的草原，勇士需要更锋利的刀剑，桑摩，你只管往前走吧。”
“知道啦，奶奶，看好啦，我跑的多块，哈哈哈。”
武川站在桑摩面前，看着这个脸上满是希望的少年朝自己跑来，他下意识地躲闪，没想到桑摩直直穿过了自己的身体，没做任何停留的往前跑去。
眼前一黑。
“我不合格？”桑摩跪在地上，眼里的火焰一点点破灭，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逃离，耳边全是嗡嗡的吵闹声。
“小子，跑的快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能追上对面的利箭吗？”高大的武士嗤笑道，冷冷地看着桑摩。
桑摩拳头摁在地上，用劲大得指节发白。桑摩想不通，为什么简简单单几个测试，就把他拒之门外，他引以为傲的东西成了别人嘴里的垃圾。
“怎么，不甘心？”好久，才有人在他旁边说道。
桑摩看过去，周围的人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一个年轻人蹲在他前面，笑嘻嘻地看着他。
桑摩摇摇头，抿着嘴站起来，失魂落魄地离开，他想不到该怎么去面对千里外期盼的奶奶和他朝夕相处的族人。
“哎，你这一走可就真的没机会啦。”年轻人在他后面喊道。
桑摩止住了脚步，颓废道：“大殿司都断定我不适合，你？你能给我机会。”
年轻人摇摇头，轻松的说道：“我不能给你机会，因为机会都是靠自己去挣的。”
“那你还说什么。”
年轻人走到桑摩脸前，双手扣在他的肩膀上，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也是来参加百将会的吧，你知道为什么这个蛮族盛典叫百将会吗，因为总有些年轻人会在这个地方一飞冲天，成为万人敬仰的将领，他们的旗帜会在蛮族的土地上飘扬，他们的铁骑会踏破一切的阻拦。可是，”桑摩感到年轻人的手劲加重了些，甚至于让他觉得疼痛，“可是，那些没有成功的人呢，难道他们就注定要跪在地上，抬头仰望这些贵族吗？你甘心吗？”
“不甘心。”桑摩看着和自己对视的那双眼睛，那里面的东西他在自己的心里是曾相识。
“那就跟我一起吧，我给不了你一步登天的机会，但我有机会，让你比那些一步登天的人还高，还厉害。”
年轻人挥挥拳头，搂住桑摩，“我是得仟，哒提部落的王下，现在的你就是哒提部落的第三个人啦。”
“第二个，是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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