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擦肩叹息
一所大学的学术氛围如何，关键就在于这里的藏书规模和学生数量的多少如何了。
云大的图书馆果然不同凡响，和陆水月多年前藏于心底的想象一模一样。
气势磅礴的夕阳色建筑楼宇，光是眼前那高不可攀的门楣，就让她走在长长的石阶上觉得那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够到的距离。
视野开阔的明亮的大堂，设有门禁系统。
陆水月眼睁睁地看着顾楚兮从口袋里掏出，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磁卡，两人一起刷了卡，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过去。
53975平方米的占地面积，2511748册丛书。
环形走廊的书海遍布装满图书的书架，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知识的无垠海洋，这才像一所大学该具有的文化魄力。
他们的脚步放得很轻，尽量不影响到周围的学生。
但即使这样，顾楚兮和陆水月的外表也是很引人注目的，不时有男女同学偷偷投来惊羡的目光。
顾楚兮牵着她的手，途径二楼灯火通明的偌大自习室，里面坐着零散考研的学子。
毕竟大家现在都是已步入社会多年的成年人了，再回头见到这些埋头苦读的辛勤学生。
陆水月的脑海里飘过她曾经高中的一位同窗的一句玩笑话：“等你上了大学一定要好好读书，好将来给我打工。”
安静的四周只有翻书的声响，顾楚兮目的明确地引她上了五楼，进了北边门牌上写着“新书借阅处”的一间书库。
这里的书架上摆放着的，都是那些最新的也是最热销的丛书。
两人穿过丛生的高大书架和如数的典籍，停在最南边的角落的一个书架前。
顾楚兮眼神专注，修长的指尖划过被安置地井然有序的数不胜数的文章杂志。
最后，在最左侧的一处夹缝中找到他想找的那一本。
如视珍宝地小心抽出，顾楚兮举着一本类似于《读者》的文摘。
眼眸转动流光溢彩、含情脉脉深情款款，问道，“咸兮，你还记得它吗？”
没有温度，万年冰霜的一张厌世脸一刹大惊失色。
这是陆水月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一本文选。
她兴奋到极致地双手一直在瑟瑟发抖。
抢过它，心急地翻到第十七页，滚烫的泪水瞬间流了下来。
她居然在他面前，第一次神志清醒地失声痛哭了。
15年七月，一个平凡到再也不能普通的高中生。
在暗无天日的令人窒息的“牢笼”里，陪在她身边能让她自由呼吸的只有她那可怜的文字。
历尽千遍百遍石沉大海的无数封邮件传输，终于在一家报刊得到了回应。
明珠蒙尘的小虾米激起了文人界的一点小水花。
后来，陆水月的这篇文章也陆续被收录眼前的这本文集里。
就在覆盖面少数的读者希冀地以为会继续产粮，将来有一天可能名声大噪的笔名“咸兮”的作者，却足足销声匿迹了五年。
坐在地上，合上书，抱着腿哭。
不出声，只流泪，不打扰别人不告诉。
陆水月静静地发泄着，顾楚兮靠在身侧的玻璃窗上，眼底的星辰再次黯淡无光。
恍惚隔了很远的声音传出，透着淡淡的悲凉。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会一路带你来到这里，为什么会知道这里有本写着你文章的书吧？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认识你了——咸兮，虽然还只停留在一个虚构的名字上面。
我在这里读书的第四年，像往常一样来图书馆借阅一些感兴趣的书籍。
我无意识地走到这里的角落，发现了这本出版的年代算得上很久远的文摘。
我当时很随意地翻了一下，其中文字偏激的文章不在少数，唯独你写的关于春秋时期一个名叫钟离小国的历史故事，让我眼前一新。
之后，说来也奇怪，我晚上做梦一连几晚都梦到，你这篇文里主人公所经历过的桥段，
后来出于我的私心，我在云大准备考研的日子，顺便在这里的五楼兼职。
我就徇私将这本书藏在更为狭窄的角落里，那样别人就再也不会找到它，也不会把它借走。”
顾楚兮半跪着蹲下来，握住她冰冷的手心，泪水在眼眶打转。
声音哽咽极其动容，音调不稳，“所以啊，月亮，你不要再不相信我了。
我是真的爱你，哪怕有一天末日来临，我也不会离开你。
我不是你幻想中的那些笔下的角色人物，我是真的走进你生活中的那个活生生的人。
我爱你，我不是南柯一梦，你不是水月镜花，我不是你的一场春秋大梦，等你醒来后便会消失。
二十多年没有我的过去的噩梦就让它过去吧。
往后余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陆水月闻声泪水模糊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他，他的脸上也有眼泪，她也从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
“看到这篇文章，你懂了吗？
我们虽然前二十个年头活在截然不同的，就像对立的时空里。
但冥冥中宿命早已安排你我此生必定相遇，只是我眼瞎在一次又一次的茫茫人海相隔里，没有认出是你。
相识的机会被时间错过地太遥远。
你可以选择不信我，但你要信命，你我星轨的命格，生生世世都被注定连在一起。”
陆水月信命的，她精神失常时，最信那些鬼神、天命之说。
寂静无声的书架深处，细小呜咽的哭声猝然停止。
那一秒，A融合了BE，CD也消失了踪迹。
时隔十四年后，她喜极而泣后的笑容，是最发自内心地感动高兴。
...........
你我出生在同一座城市。
我住在最破败荒凉的边缘，你跻身于最华丽的上层社会。
我的日子枯燥乏味压抑极了，扭断脖子地回眸，也瞧不见你离去时被风扬起的衣角。
后来，你上了本市最好的一中，我却因为成绩很差，差点上不了高中。
再后来，你考进了我理想的大学，我却去了一所高不成，低不就的人生的第二个“牢房”。
再再后来，你年少有为学业有成，在我再也跨入不了的大门里挥写人生传奇。
而我却辍学，终日躲在一间透不进光线的黑屋子里。
缘分啊，总是那么奇妙，即使我们在面对面的世界里无数次地碰撞，而又无数次地转身错开。
纵使相遇也不能言语，擦肩而过只得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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