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北京见
每年春节都要赶上一次大降温,今年,似乎也不例外。
这天早上,当季枫和小雨到达车站时,还不到8点。他没订到当天的机票,只好坐动车回去。
在穿越站前广场取票时,季枫明显感觉身上的夹克已被冻透,寒风嗖嗖地往他的脖领里灌,虽然早上吃了小雨嫂子煮的面,还是冻得直打哆嗦。
“给你这个。”
见季枫鼻头耳朵冻得通红,小雨将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递给他。
她穿着高领毛衣,羽绒服也够厚,并不感觉太冷。没想到季枫订的票这么早,出门前,还想要表哥借他一条棉裤套上,可那家伙却死活不穿。结果呢,现时报!
“拿着呀!”
看季枫迟迟不接,小雨一把塞到他手上,小跑着向前,心想这个时候他该不会还挑颜色吧?将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紧了紧帽子,只露出一双小巧的眼睛。
季枫见此,胡乱围了上,追上小雨。顷刻间,他感觉暖和许多。
围巾是酒红色的,将整张脸埋在毛线里,隐约地,他能闻到围巾上的香水味,是淡淡的金桔香。不一会儿,耳朵也缓了过来。
“我就送到这了,你自己进去吧。”
陪季枫取完票,小雨又将他送到候车厅,从这开始需要车票身份证才能进入,于是就此止步,挥了挥手,转身就要离开。
“你的围巾!”
季枫叫住小雨。
小雨听闻,“哦”了一声立住脚步,刚要转头来接,一回身却见季枫一个上前,将围巾绕到她的颈后。
她吃惊地瞪大眼睛,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季枫单手握住围巾的两边,又一个用力,一下子将她拽到眼前。
“喂…你…”
不知道季枫要干什么,小雨不住眨眼,明显慌张。刚要低头挣脱,只听季枫轻声一笑:
“北京见。”
声音略带调侃,说着将围巾随手丢到小雨头上,盖住她的脸,头也不回地走了。小雨没想到他有这么一着,摇着脑袋霹雳扑腾地将围巾抖了下来。
“可恶…”
忍不住在心中咒骂。然而在围巾滑落的一秒,对着季枫的背影,小雨突然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喂!你到底为什么来这儿?”
冲动只到嗓子眼儿,又被她咽了回去。
透过站前的落地玻璃,小雨看着季枫通过安检,渐渐混入人群。可良久,不知为什么,她的脑子里也都是他刚刚那一笑露出的虎牙。
直到一阵寒风吹过,她这才清醒过来,将围巾围好,木木地坐车回家。
“北京见吗?”
讲真的,这些日子以来,小雨自己都不确定还要不要回北京了,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当初去北京就是个错误的决定。可如今被季枫这么一说,她心中倒不免动容了,原来,还是有人希望她回去的。除了季枫,林菲和薛冉应该也希望她回去吧...
出了安检口很远后,季枫回身望向刚刚小雨的方向,那家伙已然走远了。半小时后,他上了车,7个多小时后,到达北京。然而,就在这7小时中,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起从日本回国的路上,小雨忧心忡忡的样子,一回京便匆匆忙忙回了老家。想起来京前,林菲和薛冉打探出小雨在H市的住址和她父亲的医院,还假装无意地透露给他。只是,故意在他面前遗落便签未免太过假了。
他也想起一天前,他跟小雨嫂子闲聊时得知的情况,原来这次小雨父亲住院的所有费用,都是小雨负担,原来她的父亲是那么一个糊涂的人,竟在住院前把保险退了…
难怪了,难怪她要这样拼。
“这世界上有这么一种坏人,他们是以亲人的面目,以血缘为筹码,堂而皇之伤害别人的。谁跟他们亲近,谁便倒霉。”
忽然间,季枫想起之前在某处看到的这句话。而这些,她大概还不知道吧。
果然,她是个笨蛋,季枫心想,又想起那天晚上小雨努力忍咳的样子。难道她不知道这世上有两件事无法忍吗?
一个就是咳嗽,还有一个,是爱。
打开手机相册,季枫盯了会儿屏幕中的背影,那在他小樽运河边捕捉到的,隔着屏幕他都能看到她眼中的落寞。
不一会儿,也不管身边女乘客们的窃窃私语,收起手机,将头倚在靠背上睡了过去。那些乘客不会料到,仅仅大半年后,这个她们在车上偶遇的小哥便火遍全网,并红得一塌糊涂。
初八,小雨接叶英明出了院,临时落脚在她的伯伯家。这位伯伯是叶英明的亲哥哥,虽然这些年叶英明已与人家很少走动,但听说了叶英明的事,还是伸出了橄榄枝,于是叶英明联同周姨一起暂住进去。
一周后,看叶英明恢复还算不错,小雨便要着手回北京。
她还有债要还,不得不尽快滚回去工作。好在她表哥的一个朋友在某银行机构,帮她又办了张额度稍大的信用卡,前两个月她只好先倒一倒,待她攒些钱再想办法分期。
钱钱钱,现在的她,真的太需要钱了。不仅是信用卡,还有后期叶英明的化疗费用。
临出院前,夏医生告诉小雨,叶英明要在出院一个月后开始膀胱灌注化疗,一周一次,每次大概一千块。小雨一一跟周姨嘱咐清楚,说好过一阵子再打钱给她。
一直麻烦她照顾,小雨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可她着实是没办法。这就是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为钱困顿的普通日常吧,每一分钱都要自己一点一点努力去挣。
“要是小说能够顺利影视化就好了…”小雨心想。
临回京前,她总算把小说完结,又给之前的影视公司拨了电话,约好了回京后见面。
如果能拿到那笔酬劳,应该能解眼下之急,小雨想。于是事不宜迟,在陪叶英明过完元宵节的当晚,便乘特价机连夜赶回了北京。
下了飞机,林菲和薛冉已经在出口等她。小雨一见到她俩,眼眶瞬间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小雨出来,两人迎上去抱住她,轻拍着她的背。
本来还想要给她接风,但见小雨一脸疲惫,便直接送她回家休息了。
晚些,回到公寓。一听到房门声,季枫便知道是她回来了,出门来看。
“回来了?”季枫倚在门框上打招呼。
“嗯…”
小雨见问,一边换鞋,一边回答道。不一会儿,将拉杆箱拖进来,又去开房门,而季枫就倚在一旁,歪头看她。
“有事吗?”
一边拿钥匙开锁,一边问季枫,可眼睛并不看他。
“你说走就走,阳台上的那几盆花,你有想过它们的感受吗?”
“啊——!”
对了!那些花!小雨不禁惊叫出声,她走的匆忙,竟把它们给忘了!
一拍脑门,门也不开了,直奔阳台而去。
“这么久没浇水,早死了吧?”
她在心中呜呼哀哉,可到了阳台,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一下子惊了。
“诶?怎么会?”
那几盆花活得好好的,竟一盆也没死!小薄荷和米兰比她走之前长得更好了,小茉莉甚至还开了花!
小雨惊诧,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下薄荷的叶片,一回身,只见季枫正远远地倚在走廊花架,歪头看着她。
“你浇的水?”
禁不住眼带笑意,小雨颇有些惊喜。
“你说呢?”
“下次再一声不吭就走,你就等着给它们收尸吧。”
撂完狠话,季枫拽拽地回房。小雨一听,笑意更深。
“这家伙…”
这家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站在客厅,对着季枫的房门,小雨忽然一阵迷惑,她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而她确实该感谢他,因为就在季枫去H市的那几天,他甚至还拜托了在京的朋友来家里照顾这些植物!
回到房间,小雨躺死在床上,疲惫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拿出手机给叶英明报平安。
“我到家了,放心。”
一下子,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家”字上。
到底什么是家?到底哪里是她的家?
为什么,这一刻,在这个小小出租房里,她有比任何地方都强烈的家的真切感。好像,只有这里才真正属于她…
呆望着天花板睡去,一夜无话。
“你还不知道吧?”
第二天,养足精神,小雨回到博扬上班。在被同事们一顿问长问短后,布丁告诉了她一个惊天大消息:
“何姗姗,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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