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假男友
程放记得很清楚,自己是怎么成为何姗姗的“假男友”的。
那是大二的某一天,大概是新媒体广告下课,他突然被这个二班班长兼广告院院花叫住,说是要谈个合作。
“你这周被多少人搭过讪?”何姗姗上来就问,搞得程放一愣。
“不太记得,大概…6、7个,怎么了?”
“我这周11个!”何姗姗一脸阴郁地说。
程放也有些惊讶,他知道何姗姗受欢迎,但听到这个数字还是有些吃惊,因为他深知一周被六七个陌生人表白的尴尬,听何姗姗这个语气,可想而知她有多困扰了。
“这学期开学1个月,算下来也有40多个了,除了面对面纠缠,加上微信干扰、电话轰炸,平均每天浪费我近2个小时,一学期就是近240个小时,你按我的一半算,也有120小时,很浪费吧?”
“嗯。”程放想了想道。
“所以,做我男朋友吧!”
程放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何姗姗见状,笑着解释:
“你别误会!我对你可没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我猜你现在也没交往的对象吧,那莫不如就跟我合作,正好省了彼此的麻烦。”
“找你是因为,以咱们两人的名声,也算是男才女貌,应该不会被外人怀疑,也省得再有不自量力的人找上门来。”
程放若有所思。的确,自打上大学以来,他平均每周都要拒绝6-8个女生,真的很耗费精力。遇见那种拒绝一次就放弃的还好,最怕的就是自以为坚持不懈他就会有所回应的女生,有的条件稍微好一点的,动不动还会喝得烂醉来他宿舍大闹,搞得整栋宿舍楼的男生都对他侧目而视。
前两天,竟还有个新闻院的男生跑到他宿舍楼下表白,搞得临近的几栋楼一齐围观,轰动一时,连平时对程放青睐有加的宿管阿姨都对他投来异样眼光:
“啧啧,程放这小伙子看着不错,没想到啊…”
这样没来由地前仆后继,以前程放还并不觉怎样,但最近着实让他越来越不堪其扰。
何姗姗见他有所动摇,继续鼓动:
“我们只要口径一致,对外宣称彼此是男女朋友就好,平时也不用有太多互动,最多上课吃饭时坐在一起,这样也不用占用对方的时间,你看怎么样?”
沉默良久,程放分析利弊后终于勉强答应。
两人约好一旦对方有真心想要交往的人,这份口头合约就自动作废,谁也不许纠缠谁,如果没有,那么到大四毕业自动终止。
程放也没想到,他们两人还真就双双单身到毕业。
毕业时,程放已确定进入博扬,而何姗姗也正筹备留学事宜,两人时常一个月也不联系一次,本以为就这样各自散伙,谁知那天毕业典礼后,何姗姗突然把他叫到一边:
“我们交往吧,真的男女朋友那种。”
何姗姗谛视着程放的眼睛,眼里似有微光闪烁。
这家伙是闹哪出?程放有些莫名其妙。别人都是毕业提分手,她却毕业提交往!而且她不是马上要飞美国了,想什么呢?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只是程放心里明白,他对她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如果有的话,也不用等到毕业这个节骨眼儿,轮到女方来提。
其实,何姗姗的这个举动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并非十分意外,毕竟像他这样深谙人性的人,也不是猜不到一个女生如果对你没有好感,怎么会和你假装三年男女朋友关系。
不过,与其说他们假装了三年,其实在一起的时光却很短促,刨去大三大四程放去博扬实习的时间,他们接触最多的不过是大二一年,而且只在前期为了演给别人看,两人才在一起自习、吃饭,慢慢的又各自回归正常,以至最后很少一起露面。
用现在人的眼光看,程放与何无疑是那种各自安好的“佛系情侣”,在当时倒也成为校园情侣模范中的一股清流。
总的相处下来,程放也不是对何姗姗毫无好感,毕竟何的性格还算比较开朗坦荡,不致惹他厌恶,他喜欢何的直白不做作,但若谈起交往,他似乎还真没那份心思。
他感谢何姗姗愿意与他假装情侣,为他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可凭他对何的感觉,还真上升不到想要交往的地步。尤其,程放越接触越发现,这个何姗姗简直就是另一个自己。
除了善于观察人的心理,何姗姗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跟程放极其相似。班里院外杀伐果断,与校方和同学的关系方面更是做得滴水不漏。
如果换做别人,大概会庆幸找到了知己、soulmate,可对程放而言,何姗姗却并非他寻觅的人——她与他更像是两块同极相斥的磁铁,是无法触碰的存在,更遑论…互相取暖。
没错,他程放已经足够冰冷理智,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够让他的心温软起来的人,就好比…叶宿雨。
想到这儿,程放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不知为什么,此刻脑子里浮现的竟是她的身影。
“抱歉,我…”
“你不用急着回复我,等我从美国回来再说也不迟。”何姗姗打断他,那样子像是百分之八十的笃定中,掺杂了百分之二十的担心。
“还是现在说清楚吧。”程放打断她,有些漠然地说,他不愿给别人无谓的希望。
“抱歉,我对你只是合作关系。”
何姗姗看着程放,良久,苦笑出声:
“啊,被拒绝了呢。”不过马上又微笑着说:
“没关系,两年后我回来,不信你还这么说!”说罢便转身离开,不再给程放还口的机会。
程放呆呆地伫立在那里,看着何姗姗的背影,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不过继而又想起刚刚脑中掠过的那个人,不免也自嘲起来:
程放啊程放,你自认为是个拿得起放得下,一路向前百毒不侵的人,可为什么到现在竟还没放下她?明明,那个名字早该被时间风蚀殆尽。
就这样,何姗姗消失两年,留学期间与程放完全断联,可就在十一假期演出的前一天晚上,程放却突然接到何的电话,说她第二天回国,问他能否来机场接她。
程放本想拒绝,可一听说何已经收到博扬的任职邀请,十一后便会进入公司,想起以后难免要作为同事碰面,便勉强答应下来。
演出前,他到机场接何珊珊,送她回家后再去接小雨,时间显得有点赶,因此拒绝了同何吃晚饭的邀请,并以有演出的理由匆忙推脱离开,谁成想何回到家简单修整后,一路又追来了酒吧。
接到何的电话时,程放有些为难,但看了看身边的小雨,他不想跟何纠缠不清,于是决意出去跟她说清楚。
“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不相信。”
何姗姗笑着,认为程放在开玩笑。在她看来,没有谁比她与程放更合拍,她有信心程放会等她。
“信不信由你。”
“我接你只是出于同学,以及未来的同事之情,你别误会。”程放淡淡地说。
何姗姗一听他如此语气,知道他是认真的,心下不免恐慌起来,但一瞬间又觉得程放是在赌气——毕竟,要他等了两年啊!
“我不信你不喜欢我,要不然为什么大学时要一直跟我假装男女朋友?”就如程放分析何对他有好感一样,她也不认为程放能够与一个毫无好感的女生,假扮三年情侣。
“是你提出来的,彼此节省时间,而且说过一旦对方有喜欢的人,合作就结束。现在,我有喜欢的人了。”
何姗姗哑言,虽然一字一句地听了个清楚,却还是不想相信,眼圈也有些微泛红。程放见状,狠了狠心,接着说道:
“我要回去了,还有人等我。”转身快步走开,谁知何姗姗却追过街角,一把从背后把住了他。
“别走,我是为你才去博扬的,难道你不知道吗?”何姗姗深情地说,有些受伤的样子。
程放也有些心软,可心里明白,必须现在断干净,否则对他俩以及小雨日后都将是伤害。虽然有些对不住何,但现在的他的确满心只想摆脱她,以便赶快回去陪小雨。
他不放心让小雨一个人,尤其,还有那个季枫在。
“这样纠缠不适合你。”
程放说着将何的手拿开,转过身来,将她推开些:
“毕业时我已经说得很明白,我对你没那层意思。现在我也有想要交往的人了,所以,到此为止吧,我必须回去了。”
一句话没说完,程放没想到何姗姗竟突然凑近他的脸,一踮脚吻上了他,他实在讶异,以至于呆住了几秒。
如果说以前,程放一直以为何姗姗是个理智而自制的人,那么她现在的举动完全是一厢情愿的冲动之举。果然女人一跌进爱情,就会变得充耳不闻,甚至变成聋人么?
程放缓过神来时,有些愤然。他用力推开何姗姗,心想反正该说的他也都说了,如果她不相信,那就只能带她到小雨面前,正式将小雨介绍给她。
他知道节奏有些快,可能会让小雨不知所措,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反倒一举两得,既能与何姗姗撇清干系,以免她日后进到公司让小雨产生误会,也正好借机对小雨表明心意,本来当晚他就打定了主意那么做的。
于是带何姗姗回酒吧,却不料小雨竟不见了踪影。
里里外外找了几遍,电话关机,微信不回,程放当下便有不好的预感。直到第二天,小雨回复信息,他才舒了口气,可再说什么她又不再回复,直到假期结束。
回到公司,程放感觉得出小雨一直在躲着他,莫非她生气了?的确,演出那天他的做法确实有些欠妥,他一直想找个机会解释,只是节后大家都忙着饮品上市的案子,总是无暇顾及。看小雨也一直把自己淹没在工作中,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他也不想分她的心,便直拖到今天来度假村。
程放想,无论如何,今天都要找机会跟小雨解释清楚。身为男人,他凭直觉能感受到那个季枫的挑衅意味,再拖下去恐怕真的出什么意外。而对于小雨,正如他那天在演出台上所说,他不会再容忍自己错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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