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二合一）
早上的理论课一共两节, 第一节老师花了大量时间讲解了杨云澈和陈星燃的这场战斗，几乎每一个细节点都说得透透的，让教室里的同学收获颇丰。
没有专业的眼光, 一般人也就看个热闹，为画面里的刀光剑影、险象环生的场面而鼓掌，看得热血沸腾, 忍不住都想去开把游戏，觉得“我上我也行”。
但经过详细的讲解和分析后，大家才知道看似简单的一场战斗，一个状似随意的假动作, 里面隐藏了多少博弈的成分。
果然职业选手的心眼比筛子还多。
杨云澈就不说了, 他是黑潮的世界冠军，在黑潮打职业那几年风头连欧罗巴赛区的枪神都盖不住, 在整个职业圈中地位超然，有这样的实力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和他战斗的那名影舞者, 居然能够和云神正面交手不落下风，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非职业选手，这就很可怕了。
要不是最后关头他走位出现失误，被云神预判到瞬步落点，这场战斗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第二节课, 老师没有继续讲拼刀博弈的内容, 而是转为了战术理论课。
播放的教学视频同样是杨云澈的一把比赛素材。
“这是AUG战队和ZMD的一场训练赛，看过这场比赛的人应该很少。”老师说道。
训练赛的录像一般是不会外流的，只作为职业战队内部交流使用, 不过这名老师是在AUG战队任职的战术教练, 而且提前得到了两个战队队长的同意, 这才能拿出来作为教学素材使用。
老师手指轻轻一点, 画面便停顿在某个节点上。
观战视角给到了ZMD战队这边，此时ZMD战队的坦克位游弘伟已经残血，被AUG的两名成员围攻，而AUG和ZMD中间还隔着AUG的主坦，架着巨大的透明护盾分割了战场。
“你们眼前看到的画面就是当前的局势，已知ZMD的坦位太过深入而被对方围攻，血量濒危，ZMD的辅助罗白白使用的【念珠丸】手上还有大招。”老师道，“而后方【无忧林】的方向正在有一队赶来，右前方不远处还有另外两个队伍正在打架，换做是你们，此时应该如何选择下一步的动向？”
鸦雀无声，并没有人作答。
老师点名问了几个同学。
“额，我觉得应该辅助交大，利用减伤把坦克位先保下来？”
“ZMD的坦克位在残血之前应该可以先拖住一个，再配合云神的输出能力集火先秒掉AUG的主坦？”
一个个试探性的猜测抛出，而台上的老师摇头不语，看上去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这位同学，你来说说。”
老师突然点到了陈星燃的名字。
“……”
陈星燃站起身，盯着面前的全息画面看了几秒。
“……ZMD的主坦已经残血，AUG的两个突击手肯定会想先手秒人，正面就会露出破绽。”
陈星燃对四排完全没有多少了解，只能纯靠自己的直觉，以及前世的一些经验，“念珠丸的大招是短时间内提供高额减伤，但ZMD坦克没有位移能力，就算用在他身上也保不下来，所以我觉得，应该更主动一点。”
“哦？”
老师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主动？”
陈星燃又看了一会儿全息画面，将自己带入到杨云澈的视角，闭上眼想了一会儿，道：“突击手绕过AUG主坦，找到他们的辅助位，以这个位置，可以争取到五六秒的时间和辅助位正面交手，AUG的两个突击手肯定不会放过击杀ZMD主坦的机会，暂时不会回防。用这个时间先将辅助位击杀，配合念珠丸的大招还是可以全身而退……”
他凭感觉说了一通，却发现老师的神色有些奇怪。
……怎么了？
老师摇了摇头，“你的想法很好，按你的思路，确实可以打开一个突破口。不过……”
老师顿了顿，继续道：“杨云澈的优势的远程压制和支援，肯定不可能当这个冲锋陷阵的突击手，那就只有萧楠能做到了。但是很遗憾，AUG的辅助位是费薇，国服顶尖的拼刀手之一，虽然打的是辅助位，但以萧楠的拼刀能力，别说五六秒的时间击杀费薇，再给他二十几秒，也很难做到，甚至自己也会被拖入节奏里，对ZMD更是雪上加霜。”
陈星燃：“……”
“但只要ZMD的突击手够强，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陈星燃抿了抿嘴，“至少理论上没有问题？”
“理论也是要贴合实际的。”
老师笑了笑，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费薇擅用阔刀，防守和进攻能力都极为可怕，配合她使用的【天命】，虽然没有自保技能，但目前国服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击杀费薇的，我敢说没人可以做到。——那位同学，你来说说？”
陈星燃默默坐下，不说话了。
他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站在他的角度，虽然费薇的阔刀很难缠，但五六秒的时间完全是可以将对方血线先压低的，再配合杨云澈的满蓄力弓箭，还有他的“惊雷”，斩杀线高得吓人，完全可以直接秒掉辅助位。
老师点到的另一个同学，是董奇逸。
董奇逸站起身，先是看了陈星燃一眼，随后开始分析局面。
“我觉得，这个时候想要救下坦克位是不太可能了，而且后方无忧林还有一队，就算利用念珠丸的大招保下游弘伟，也会被无忧林来的那一队偷掉，到时候情况更糟糕，就不单单是减员的问题了。”
董奇逸一边思考一边道，“而另一边方向有两队在交火，如果把主坦卖掉，直接往打架的方向赶，还有机会收到人头分。撤离得快的话，无忧林来的那一队肯定不会追他们，而是会选择血量同样不健康的AUG作为猎物……”
老师耐心听着，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
“董奇逸。”
“哦，我知道你，今年电竞系的最强新生是吧。”
老师点点头，“你说得很对，我甚至怀疑你看过这段视频了。当时ZMD的队长也做出了差不多的选择，只不过他们不是往你说的方向撤离，而是离他们稍远一点的【荒冢】，那里掩体更多，更适合修整补状态……”
全息视频接着往下放，果然，画面中的杨云澈第一时间就选择将游弘伟卖掉，带领着萧楠和罗白白二人赶往荒冢。等到三个人状态都满了以后，才回头去偷另一边在打架的两队的屁股。
台下的学生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果然还得是董奇逸啊。”
“最强新生还是有牌面，换我肯定直接让念珠丸交大保坦克了。”
“我觉得陈星燃说得也挺好的啊？”
“得了吧，他以为自己是鹿明喻啊？还五六秒击杀费薇……做梦也不是这么做的，搁这说什么大话呢……”
“笑死，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段位。”
……
上午的理论课终于结束，已经临近中午了，同学从教室内鱼贯而出。
陈星燃和吴飞昂正准备走，又被董奇逸拦住了。
“陈星燃，能聊一下吗？”
董奇逸站在陈星燃面前，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陈星燃疑惑地看着他，放下了手里的【战术地形理论分析与实操】必修教材，“有什么事吗？”
“就是……”
董奇逸对上陈星燃那双在阳光下颜色更淡，仿佛透明琥珀般的眸子，不自觉将目光移到旁边，“满天星的战队经理联系过我了，让我两天后去试训……”
“恭喜。”
陈星燃淡淡地对他笑了笑。
一旁的吴飞昂听到董奇逸的话后，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满天星的人联系董奇逸了？
虽然只是试训，试训哪怕成功后，也要先去青训营打训练赛，争候补名额，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可是满天星战队诶！
国内首屈一指的豪门战队，各个游戏领域都拿过荣誉，在命运这款游戏中甚至盖过了同为豪门战队的ZMD的风头，是夺冠的热门队伍。
而且队伍里还有鹿明喻这样的顶尖大神，别说是试训了，就算去满天星的基底看饮水机，别人都要抢破头争这个机会好吗？
才是首电的一年级新生，就能够获得去满天星这种等级的战队试训的机会……
吴飞昂都不免有些嫉妒董奇逸的运气了。
“所以，赌约的事，我们就……”
董奇逸话说到一半，便被陈星燃打断了。
“试训归试训，赌约归赌约。”
陈星燃平静地道：“放心，新星杯那天我会加油的，也希望你到时候可以全力以赴。”
“……”
董奇逸愣了一下。
他本来想说，赌约的事就算了，毕竟也只是两个少年一时脑热的意气之争，现在他知道了陈星燃父母的事，对那天的冲突也感到很后悔，想要趁这个机会解释清楚。
获得满天星战队试训机会的事，他还没有和其他人说过，不知为何，董奇逸第一个想到要分享的人是陈星燃。
或许是因为两人曾经是高中同学，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董奇逸不知道。
陈星燃说完后，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随后走出了教室。
他的背影修长，像一棵挺拔的劲松，又像一柄藏着锋芒的宝剑，再也没有了从前总是畏缩的影子，更没有了小心翼翼的样子，而是变得淡然，自信，以及一丝让人心神宁静的成熟。
他直直走进了外面洒进来的金色阳光里，仿佛一场在面前演出的蜕变，将曾经的懦弱与不堪抖落在阴影中，迈向光明的未来。
董奇逸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弄丢了什么东西。
——应该，是某个重要的东西。
……
繁星游咖。
陈星燃熟练地登录游戏，打开自己的直播账号。
仿佛开启了食堂开饭的信号，直播间亮起的一瞬间，大量的观众就涌了进来。
【前排！】
【嘿嘿嘿嘿提前拿着我的小板凳占好位置】
【老婆贴贴！】
【今天要冲单排修罗吗！】
“今天不冲单排分了。”
陈星燃一边说，一边打开好友界面，列表中属于杨云澈的好友头像还是灰色的。
杨云澈还没上线。
他想了想，决定先去练刀房练会儿刀，熟悉一下妖刀的操作。
打开自定义房间列表，眼前顿时跳出密密麻麻的自定义房间，以武道模式居多。
【练刀房1v1，来高手】
【新手练刀房，铂金段以下来，炸鱼司马】
【唐刀天花板求败，目前战绩17胜3负，来能打的】
【星河直播间XXXX，练刀来，输了点个关注】
【国服顶尖女枪，新手勿入】
琳琅满目的房间名一时给陈星燃看花了眼。
拼刀是战斗的基础，想要快速提高自己的拼刀技巧，练刀房无疑是个极佳的选择，热衷于自定义武道模式的玩家群体占比还是挺大的。
陈星燃点击“快速进入”，很快就进入了一个有空位的练刀房。
房间内加上他只有两个人，但观战席上却足足有二十多名观众。
陈星燃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就听到房间内的另一个玩家【神刀门丶云隐】开麦了。
“准备好了吗？”
说话的是个带着一点南方口音的男声，还有一点变声期的痕迹，听上去年纪很小。
陈星燃打字：“好了。”
“那我说下规则，五局三胜，不限制武器和角色，不能用技能和奥义，纯拼刀，能赢三局就算考核通过了。”
不用技能和奥义？
考核？
陈星燃愣了一下，打字道：“什么考核？”
“……”
对方无语：“你进房间不看房名的吗？”
陈星燃抬头一看。
【神刀门考核房，新手勿入】
弹幕纷纷发言。
【神刀门？就是那个拼刀大佬很多的组织？】
【我抢考核位抢了三天没抢到，主播这是啥运气……】
【又可以看拼刀了，我直接一个开启录制】
【我以前跟神刀门的人打过……怎么说呢，就，走得很安详吧】
【主播跟他们打！】
此时观众席上的人也开始打字。
“不会是个小白吧，误入的？”
“不打就让位置吧，别浪费时间。”
“啥也不知道这是咋进来的？”
见陈星燃没说话，叫云隐的那名玩家又问了一句：“抢到位置了就按规矩来吧，你要考吗，考的话就准备，不考就退吧。”
陈星燃正在看弹幕，看到那个说“拼刀大佬很多”的弹幕，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考。”
陈星燃果断打字，然后秒准备。
虽然不能练英雄了，但是能跟高手打上几场，那也是极好的。
“……行。”
云隐觉得对面这个玩家的名字有点眼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了。
双方准备，进入游戏。
通过弹幕的解释，陈星燃终于对这个神刀门有了一点了解。
这是一个玩家自发成立的民间组织，里面的成员都是练刀房爱好者，经常会在内部分享一些拼刀技巧之类的，里面除了民间大神，还有许多职业选手的马甲小号，想要加入神刀门的玩家数不胜数，但因为极高的门槛，到现在为止神刀门的成员还不到百人。
在练刀房这个玩家流量极大的圈子里，神刀房拥有相当高的地位。
第一把，陈星燃选择了长剑作为武器，使用英雄是妖刀。
而云隐用的是也是长剑，使用英雄为雷拳。
考核房内不能用技能和奥义，选择的英雄倒没什么影响，帅就完事了。
陈星燃的剑法直播间的观众之前就已经见识过了，突出一个飘逸凌厉，配合他精妙绝伦的步伐，对战之时就如同武侠电影中的剑仙一般。
而云隐的剑法风格则完全不同，更像是西式剑法演练而来的，有很重的现代搏击痕迹，一劈一刺都直指要害，追求最短的进攻路线。
双方开始拼刀，两柄长剑刚刚接触，陈星燃就大概估摸出了对方的水平。
凌厉有余，变招不足。
他神色不变，面对云隐疾风骤雨般的进攻，他单手持剑，像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看似险象环生，实则胸有成竹，每一次都能恰到好处，不多费一丝力气地躲开攻势，随后剑尖一抖，寒光便如点点繁星般刹那间绽开。
他以腕用力，力注剑尖，一个虚步上前，一个从上而下的点剑啄击，攻入云隐持剑的肩臂，直接将对方发力点拆解掉，让云隐的攻击节奏猛地一滞。
【我靠，这剑好妙！】
【这个角度算得好准，动作修正能做到这么精细吗？】
【云隐大大好像有点危险】
云隐面色一变，攻势改为刺剑，但却是虚晃一枪，长剑刚刚递出，就猛地向后撤了一步，想要避免被陈星燃拖入他的进攻节奏里。
但陈星燃就像是看穿了他的反应一般，被妖刀的长巾遮挡住的下半张脸勾住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完全不给他脱身的机会，直接一个滑步欺身，瞬间拉近距离，随后旋腕用力，利用腰部力量让剑尖呈现螺旋刺进的方式切入云隐的防线，随后便是“铛铛铛”数声密集的金属声响——
云隐毕竟也是练刀房的高手，短时间内就做出了应对，但他小看了陈星燃的拼刀实力，仓促的反攻完全没有起到效果，反而让自己的血量哗啦啦往下掉，头顶不断冒出伤害数字，每一次被攻入弱点的僵直让他打得极为难受。
十二秒后，胜负已分。
云隐脸色变得无比认真，开始真正重视这个贸然闯进考核房的对手了。
“再来。”
云隐沉声道。
陈星燃耸了耸肩，没有意见。
第二把，云隐掏出了长-枪，而陈星燃则是换成了匕首。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枪与匕首完全是两个不同极端的兵器。
这一次云隐不再试探，出手便是全力，一杆遍布华丽龙纹的枪使得虎虎生风，几乎将身前的每一寸空间都变成了危险地带，势必要讲胆敢闯入的敌人撕成粉碎。
陈星燃反手持匕，他身法极快，短刃在一瞬间便刺出数下，与近在咫尺的枪尖过了几招，在让人眼花缭乱的枪网中，骤然爆发起一连串的点点火星，那是他的匕首与枪尖碰撞而闪烁出来的效果，清脆而刺耳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
弓步上刺，闪身反刺，转身厚刺……
明明是匕首最基础的动作，但在陈星燃手中，仿佛返璞归真了一般，每一下都如同经过了精密计算一般的恰到好处。
云隐看似在猛烈进攻，利用枪的长手优势将陈星燃的活动范围压制在狭窄的空间内，但随着拼刀的持续进行，他的额尖已经渗出点点汗珠。
“嗡——”
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时刻，云隐爆刀了！
【？？？？】
【我是不是漏看了一分钟？】
【怎么爆刀的？完全没看出来啊！】
【我靠，云隐大大居然也能被爆刀？】
【夜烧牛批，夜烧牛批！！】
陈星燃并没有乘胜追击，他另一只手轻轻一伸，将云隐脱手而出的长-枪接在手中，在空气中抡过一个优雅的弧度，随后往后退了一步，握着匕首的手腕轻轻一抖，朝云隐急射而去——
云隐刚刚摆脱爆刀的僵直，眼前就闪烁来一道寒芒，他下意识地将匕首接在手中。
短短半秒时间，双方手中的兵器就已经互换。
云隐怔怔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匕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被爆刀了？
这怎么可能？
而且……明明他已经输了，爆刀带来的这短暂僵直，完全足够陈星燃将他的血量带走，再不济也能直接打成残血，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跟他换武器？
陈星燃没有直接进攻，而是将长-枪握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番。
比人还要高上一截的长度，并不是传统的红缨枪造型，整个枪杆是用类似合金的材质制作的，在阳光下反射出逼人的寒芒。
明明是类金属材质，但枪杆却异常有弹性，比陈星燃上辈子见过的所有木制枪杆都有更有韧性，而且因为是游戏的缘故，也不会出现因为注入力道过猛而断裂的情况。
也就只有并非现实世界的虚拟游戏，才能做到这一点了。
枪头也不是常规金属，而是一块由寒气逼人的寒冰打造，泛着冰蓝的色泽，枪身上盘旋着凸起的暗纹，最终聚成一点，与寒冰枪头融汇，看上去非常炫酷。
“为什么……”
正想着，对面的云隐开口了，他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不解。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作为“百兵之贼”，枪的变化无穷，诡异莫测，进攻方式更是多得吓人，而且上限极高，哪怕钻研一生，依然有可以继续精进的地方。
陈星燃看着手中冰蓝色的枪，眼里闪过两分怀念，似乎透过手中的兵器，看到了那个握着比人还高出一倍的长-枪，日复一日练习着的幼年的自己。
面对着云隐的疑惑，陈星燃只是微微一笑，淡淡道——
“枪，不是这么用的。”
云隐的枪法在他看来只是刚刚跨过入门，还未掌握精髓，他前世自己开了武馆，收了众多弟子，爱教人的毛病几乎是刻在了骨子里。
看着云隐使枪，他半是怀念，半是技痒，忍不住想要耍上一手，因此并没有趁着云隐爆刀而给他致命一击，而是和他换了武器。
陈星燃手中长-枪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美妙的弧度，信手拈来舞了个枪花。
仅仅只是这一下，只要不是瞎子，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枪艺和云隐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枪意圆融，游龙走线——这杆冰蓝色的枪在他手中好像突然就有了生命，就连枪杆上盘旋的龙纹都似乎活了过来，在空气中尽情舒展着身躯，不再是一杆死物。
陈星燃眯了眯了眼，将冰蓝色的枪负在身后，枪尖虚点地面，身上的气势猛地一变。
“来。”
他看上去空门大漏，但却让云隐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仿佛站在面前的并非一个人，而是千军万马组成的军队。
枪不是这么用的？
多狂的口气！
云隐在练刀房混迹已久，对拼刀的热爱早就已经写进了血液里，不敢说天下无敌，但他至少对自己的刀法是极为自信的。
哪怕是职业选手，也休想在拼刀上在他这讨到好处。
可惜，大部分玩家都把拼刀当成了锻炼排位基础的工具，沉迷于万源岛上的尔虞我诈、你追我赶，却忽略了拼刀本身，那种摒弃杂念与干扰，只求酣畅淋漓的短兵相接的乐趣。
云隐看着面前的妖刀，被爆刀的惊骇渐渐散去，心中带着不甘与不服，气势陡然上升，带着孤注一掷的心，握紧了手中匕首，随后朝陈星燃攻了过来！
陈星燃看着云隐脸上的战意，他并没有因为爆刀而气馁，而是战意更加高昂，透过云隐的眼神，他好像想到了些什么，眼中掠过一丝怀念与欣慰，而后枪尖一抖，沉丹坠臀，涨骨崩筋，也迎了上去。
像是最老练的画家在画纸上从左至右猛然划过了一笔，在虚空中留下了惊鸿一现的蓝线，刺耳的破空声仿佛啸叫，冰色长-枪如一条毒龙从洞中钻出！
袅袅一枪定二神，也无他相也无人！
明明只是一款游戏，但云隐却分明感受到了浑身上下血液都凝固住的感觉，面前的枪尖摇摆不定，让人捉摸不透，不知要往哪里躲，更不知要怎么躲。
朴实无华的一记扎枪，直接撞开匕首最薄弱的一点，直指空门。
-205！
并不是很高的伤害，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下一个瞬间，好像开启了某个进攻的号角，陈星燃枪尖一挑，随之变招。
扎腿立断根，扎腰血水流。
扎中命魂走，反扎鬼神愁！
云隐心惊胆战地应对着陈星燃的进攻，其他观众不一定看得出来，但站在陈星燃的对面，他最能感受到那如泰山压顶般的压力，好像被数十把狙击枪同时瞄准，浑身的汗毛在一瞬间就倒竖起来，心脏跳动的厉害。
在练刀房练刀这么久，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从来没有过！
砰！砰砰！
枪尖与匕首交击，快到让人看不出虚实，空气好像炸开了绚丽的烟花，点点火星飞快地在闪烁，让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陈星燃每一枪看似都蕴含杀机，但其实他并没有下死手，枪尖即将刺穿对方身体的一瞬间，他便收回了力道，跳出一个不痛不痒的伤害，否则以云隐现在的血量，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在喂招。
与其说是战斗，倒不如说是陈星燃在引导，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云隐看得清楚，看得透彻。
但看归看，能看得清轨迹，并不意味着能够应对。
可渐渐的，云隐发现自己虽然无法应对，但每一次交手，他都能做出更好的选择，像是钢铁被无数次锤炼，变得更加坚韧凝实，每一次陈星燃的枪尖点出落在眼中，他对长-枪这种武器的理解就更深一分。
就在他血量告急，即将身死枪下时，陈星燃的招式又变了，他猛地回头，似乎是要向后撤离。
云隐不明白他在干什么，但高强度的拼刀早已让他神经紧绷，像一张已经拉满的弓，些许的风吹草动就要松弦。陈星燃这一个回撤，露出了身后的破绽，他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这个机会，攻了上去。
下一瞬。
仿佛鬼哭神嚎般的声音，眼前的妖刀一个快到极致的转身，以身带枪，枪杆一缩一伸，仿佛出膛的炮弹一般，爆发出了可怕的威势，毫无掩饰的捅戳杀戮，如大海中最猛烈的雷雨，要撕裂一切阻挡！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所有人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转身的，明明刚刚还在身后的枪尖是如何违反物理规律一般刺出的，视网膜就已经定格在了下一刻。印在他们视线里的，就是云隐使用的英雄雷拳脑袋被冰蓝色的枪尖迅猛贯穿的一幕——
枪似犹龙万兵手，最怕枪走再回头。
——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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