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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渊源


  彩月有些讷讷。

  善云姑娘真是料事如神,难怪老爷对她言听计从。

  说话间,宋宜晟已经登门。

  “看守竹钎的两个侍卫就在院子里,侯爷想查就带去查吧。”长宁说。

  宋宜晟嗯了声:“我并非怀疑你,只是贼子窃宝在先杀人在后,我不得不给府中上下一个交代。”

  “善云明白。”她说。

  长宁当然知道宋宜晟压力有多大。

  除了外界舆论,还有因澄玉之死而哭闹,责怪哥哥不顾她感受的宋宜锦。

  宋宜晟走投无路,只好带走两个看管竹钎的侍卫,也算给外界一个交代,谁让这二人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于是乎,宋宜晟在院中走过场地审了两句。

  杨德海便说竹钎丢了一根,又有小丫头站出来说看到二人昨夜鬼鬼祟祟离开云云。

  “杖毙。”宋宜晟神色冰冷。

  “冤枉啊!”两名侍卫大喊:“竹钎取用都是善云姑娘在做主,属下们真的不清楚啊!姑娘,姑娘您说句话啊!”

  长宁面无表情,也不应,转身进了木室。

  二人绝望,瘫软在地。

  平日里都是他二人杖毙别人,今时今日却也成了他人的棍下亡魂。

  嘭嘭的击打声再次响彻宋府后宅。

  长宁坐在桌前,转动最后一枚铜板。

  院子里的惨叫很快停止。

  屋外传来了杂役丫头洒水,洗刷地砖的声音。

  “当当”铜板落平。

  一切尘埃落定。

  “婶儿,一路走好。”

  长宁将铜板用红绳系好,收在香囊中。

  宋宜晟还在门外没有走,长宁手指敲着桌子,她在计数。

  门外,宋宜晟抬手欲敲,杨德海突然跑来小声道:“侯爷,都查清楚了,昨日是方谦巡城,他根本没时间行刺姨娘。”

  宋宜晟手一僵,回身低喝:“不可能,不是他还能是谁。”

  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这么大仇怨。

  从方谦第一次在细柳营举箭射他,宋宜晟就知道,这是条柳家的漏网之鱼。

  所以此后的事,不管他府中内鬼是那个跑掉的依兰,还是顶着善云名字的莫澄音,方谦都脱不了干系。

  可现在方谦和莫澄音竟然同时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而且都是无可辩驳的。

  甚至莫澄音的不在场证人就是他本人。

  昨天下午她就拿着小弩来找他,讲解小弩制法,全程直到杜氏派人抓她,她都没有离开。

  所以绝不可能是莫澄音。

  宋宜晟就算怀疑所有人,也不会怀疑他自己的眼睛。

  “下去吧。”宋宜晟神色凝重,挥手道。

  杨德海颔首应是,倒退离开。

  宋宜晟心事重重,推开木室的们。

  长宁架起一只竹木小弩,弩上勾着竹钎,直指门前宋宜晟。

  他回神,倒退半步,举手示意:“莫小姐不要误会。”

  长宁勾起唇角,放下弩:“我没有误会,侯爷处心积虑地救我,我也会助侯爷得偿所愿。到时,我们两不向欠。”

  处心积虑。

  宋宜晟眯了眯眼。

  她表现得很到位,一个家破人亡绷着根复仇之弦的小丫头。

  聪明,又不那么的聪明。

  刚好在他的掌控中。

  或许,真是他多疑了。

  宋宜晟面色不动:“莫小姐是否误会了什么,本侯救你,全因家父所托。”

  长宁眉头一扬。

  “怎么,令尊未曾同你提过宋莫两家的交情?”宋宜晟微诧。

  长宁神色未动。

  宋宜晟老奸巨猾,她不确定这到底是他信口胡诌的一诈,还是确有其事。

  “不曾。”女孩淡淡道:“事发突然,父亲未来得及托付别的事。”

  别的事。

  那托付了的,大约就是墨家机关术了吧。

  宋宜晟盯着她,点头:“原来如此,你我两家实是世交,只是我父亲早亡,莫叔父远在长安,也只能每年与我通上几封书信。”

  “信在何处。”长宁立时问道。

  她简直没有半点自己才是假莫澄音的觉悟。

  “莫小姐可真谨慎。”宋宜晟笑呵呵的,脸上的冰霜溶解,当真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长宁。

  女孩子展开,上首:侄晟亲启。

  长宁迅速读过,信的内容是十年前宋父刚刚阵亡时,写来慰问的种种。

  她佯装辨认笔迹,手指捏过信纸触感,辨别墨迹年限。

  的确有八年之久,纸张也有长安玉墨轩的暗纹。

  “的确是我父亲的笔迹,原来是世兄相救。”她仰头道,脸上还有几分笑意。

  宋宜晟眉眼放下:“贤妹无需多礼,你且安心住下。”

  长宁颔首:“世兄放心,我答应的依旧作数,只盼世兄入职长安后,勿要忘记为我父亲伸冤。”

  宋宜晟肃容,抱拳一礼:“那愚兄就却之不恭了。”

  长宁点头:“昨日已将小弩制法交于世兄,至于改进威力的事,我还要多研究一段时日。”

  “不急,不急。”宋宜晟说。

  长宁依旧那样淡淡,只是心中一团疑惑终于解开。

  难怪宋宜晟对墨家机关术始末如此了解,原来宋莫两家早有交情。

  只可惜莫老爷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世侄竟然会为了墨家机关术,设计害得他家破人亡,命丧刀下。

  “不过,愚兄还有一事不明。”宋宜晟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眼皮一抬,瞄着女孩脸色:“这帕子,可是你留下的?”

  长宁袖中攥拳。

  宋宜晟展开帕子,炭笔的痕迹已经快蹭干净了,但依稀可见长宁当初画上的大院,还有一旁参天老树。

  “贤妹到过细柳营?”宋宜晟丝丝滑滑。

  “不曾,我随手画的,只想引你乱猜。你们这儿,竟真有这么高的老树?”她问,后半句很是轻松,不再是低沉的嗓音,而是一口纯正的长安腔。

  宋宜晟眼前一亮。

  他去过长安两次,为显身份,还曾特意学过,可惜时日太短,倒有些不伦不类。

  而长宁却是地地道道的长安腔,很好辨认。

  若不是在长安生活过十几年,绝说不出这样的调子。

  她才多大。

  宋宜晟自此对她莫澄音的身份不再存疑。

  “贤妹这心思,可害得我好苦。”宋宜晟摇头失笑,言语间几分宠溺。

  这份熟悉的宠溺让长宁脊背发毛,一股腻人的恶心从胃里升上喉头,让她舌根后弓,别过头去才压下呕意。

  宋宜晟当她不习惯,依旧笑容满面。

  与此同时,有小丫鬟推开了清曙院被封了一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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