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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徐日月碧马不停蹄地赶路,以最短的时间抵达江阳县,很快便被送进时疫区。

        赵白鱼见他面容清隽,虽满面风尘但眼神清亮,年纪大概在三十四五之间,举手抬足不拘泥于礼教,想必被称为‘鬼医’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xu明碧抵达时疫区,没有休息,先看大夫们总结出来的时疫症状,再去看病人,问死了多少人、每天新增多少病人等等,忙到黄昏时分才有空停下来喝口水。

        赵白鱼忙于调度,偶尔过来观察,发现xu明碧时不时提出的一些观点或问题都能准确切中时疫要害,确实医术高明。

        如此忙碌两三天,有一众太医和xu明碧镇场,虽然死伤、感染人数的上升幅度有所下降,仍没能研究出有用的扼制时疫传染的药方。

        时疫区不断扩张,感染人数扩增到七千五百人,已是极为可怕的数字。

        焦灼紧张的气氛笼罩着灾民区,悲伤无望和死亡的阴影围绕着每个人的心头。徐xu明碧确定此次时疫前所未见,以前应对疾疫的药方多不可用,得总结出新药方才行。

        时间紧迫,即使广思集益,仍无较大成效。

        这天晚上,徐ming碧翻着古籍医术和写着一众大夫想法的药方冥思苦想,忽然眼尖瞥见一张纸写着“连花清瘟汤剂”,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引起他的注意。

        “麻黄、杏仁、甘草、生石膏……”

        此为《伤寒论》的麻杏石甘汤,清肺除热,是抗瘟疫常用的药方。

        下面还有两则药方,皆是古籍未有过记载,其中一些用药也是散热、发汗排毒之用,还有改善咳嗽和喉咙疼等药物之用,其中一味红景天便有益气活血、通脉平喘的效果。

        “大黄、金银花、银翘、贯众、板蓝根……”

        瞧着都是抗瘟疫的药方,只见每一则药方下都标注名字《达原散》和《银翘散》,医书古籍没有这两则千金方,这是何人研创出来的?

        xu明碧发现下面还有一张纸,只是看却是另一则药方,但涂改痕迹比较明显,还有许多墨点,似乎药方本人也不确定究竟什么用药。

        再定睛一看,徐ming碧发现这则药方结合了前面的麻杏石甘汤、达原散和银翘散三则千金方,莫不是这才是连花清瘟汤剂?

        仔细研究前三则药方和第四则融合的药方,徐ming碧心头越来越热,废寝忘食,一边查医书一边涂涂改改,通宵达旦还精神抖擞地唤来所有大夫,公开询问三则药方的作者是谁。

        一众大夫和太医连连摇头,传到本地一个老大夫手里,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这像是小赵的笔迹。”

        xu明碧:“谁是小赵?”

        旁边的太医说:“赵大为,徐州逃难来的,多亏有他在时疫区里头管着调度才没崩溃。”顿了顿,后知后觉地嘶了声:“药方都是小赵写的?他是大夫?怎么之前没说,也没把这几张药方拿出来看?”

        xu明碧:“快请他过来。”

        太医赶紧令药童去请赵白鱼。

        这厢,赵白鱼忙完日常调度便回来回忆千金方,好半天没找着之前默写下来的药方,一问砚冰才知他误以为药方默写出来给送到太医们临时办公的帐篷里了。

        砚冰懵了,“药方不完整吗?”

        “我记不大完整。”赵白鱼按了按太阳穴说:“算了,送过去叫大夫们看看也行,三个诸葛亮顶我一个臭皮匠,都比我一个外行人有能耐,说不准能完善千金方。”

        三张药方分别来自前世的东汉《伤寒论》、明《温疫论》和清《温病条辨》,都是抗疫名方,综合融汇前世两千年抗疫史和三朝千金方创造出来的新千金方《连花清瘟汤剂》,具有非常显著的抗疫效果。

        但时隔久远,赵白鱼实在想不起具体的药方和用药量,近些时日一直在回想,药方写得很零碎。

        此时有药童请赵白鱼到前一叙,想必是为抗疫千金方而来。

        赵白鱼一入内,立即吸引众人注意。

        xu明碧来到他跟前,打量一番便很肯定地说道:“你不是大夫。”

        赵白鱼:“何以见得?”

        xu明碧:“你身上没有药材的味道。”

        这是最简单的辨别方法,还有其他原因,没人比医师更清楚对方是不是浸淫此道。

        赵白鱼一笑:“徐大夫聪明无双。”

        “夸人的话就免了。”xu明碧直奔主题:“这几个千金方都是你写的?”

        “我在一本医书古籍中看到的千金方,那本古籍是小时候从市集中淘来的,年深日久找不到了,我当时处于认字时期,看见什么便都背下来。时日过久,已经忘得差不多,这些天再怎么努力回想,也只能想起零星记忆。”

        “可惜!”xu明碧不怀疑赵白鱼的话,民间医书毁于战火何其多,侥幸流传下来又会焚毁于不识货的人手里,连他不少流传于世的千金方也是从民间淘到的医书古籍里脱胎。“我连夜尝试补足你的药方,皆用药材熬,且都尝了一遍,又请诸位大夫集思广益,最终编纂出你所写的《连花清瘟汤剂》。你过来看看,是否能唤起一二分记忆?”

        赵白鱼心惊,仅一夜便能补足后世抗疫名方?

        接过药方来看,一共十三味中草药,其中有些草药药性颇为霸道,比如贯众有毒,大黄吃了拉肚子,所以用药必须小心,精确到多少克。

        每一份药材后头写着用药量,除了某几味中草药不能确定之外,药材用药量才是他真正记不起,也不敢草率的原因。

        看着这张完善过的药方,赵白鱼前世随外公背千金方的记忆被唤醒,心里涌起一股温热的情感。

        “赵先生?”

        愣怔后的赵白鱼回神,笑说:“叫我小赵就行。徐大夫不愧当世神医,补足千金方,确与我记忆中的药方一模一样!只是实验过了吗?可有病人服过?药效如何?”

        xu明碧:“没你的确认,某不敢擅自用药。不过现在可以叫人照这方子抓药熬药,先给几个病人服用,观察,有显著效果再推广。”

        “行。”

        古代不像现代有实验体做研究用,只能在病人身上试验,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说行动就行动,很快时疫区煎药的炉火燃起袅袅炊烟,至中午时分将熬好的药分发下去,每一位大夫亲自动身观察、记录病人发病情况。

        守了一天一夜,至第二天早晨,太阳出山头的时候,时疫区传出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新千金方对治疗时疫有显著效果!

        砚冰手舞足蹈地说:“轻症病患退热,吃得进米汤也能下地。重症病患虽还卧床不起,但已经不再呕吐,情况也有所好转,坚持服药的话或许能克服瘟疫!”

        赵白鱼披上外衣,一边穿鞋一边朝外走:“当真?没驴我?”

        砚冰傻笑:“我拿这事儿驴您不是有病吗?”

        走出帐篷果然气象一新,病患和照顾病患的差役,以及外头的灾民都肉眼可见地挂着喜气,逢人说话先露笑眼,和昨天灰心丧气的模样截然相反。

        “赵先生。”几个来疫区照顾病人的妇人福身,往他手里塞四个大白馒头:“听大夫们说是赵先生想出的药方救了咱们,大家心里都特别感激您!”

        “要不是赵先生主动站出来维护疫区治安,当了主心骨,恐怕大家伙儿早就失去理智,冲出灾民区,叫外头的官兵杀了。赵先生这些时日为着灾民们不眠不休,废寝忘食,我们都看在眼里,都记着您的恩情。”

        “您拿着,特意省出来的精面做出来的馒头。”

        赵白鱼推拒:“宵衣旰食,救治万民,挽大厦于将倾之人是太医官,是江阳县的大夫们,也是徐神医以身试药才补全救命药方,应当谢他们、感激他们,而不是我。还有,不用叫我先生,叫我小赵就行。”

        “先生谦虚。大夫那儿也送了馒头,您收下吧先生。大人不吃,小孩总得吃吧。您弟弟也吃了不少苦,瘦得两颊都凹进去了。”

        被突然点名的砚冰懵了,“啊?我?”

        “俩馒头是给你的,小赵忙前忙后,我们可都看在眼里。”

        砚冰脸颊瞬间涨红,以前都跟着五郎与有荣焉,还是头一次单独被夸、被感激,羞得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了。

        收下好意,送走妇人们,砚冰挠着后脑勺嘿嘿笑:“原来做好人好事得到回报的心情这么好。”

        赵白鱼:“你要是能当官,就能为百姓做更多事。”

        砚冰头一回没反驳,而是认真思考考取功名的可能性。

        他边走边回头看灾民,发现他们和疫区里的差役相处和乐融融,会亲自倒水递给他们,笑容真挚,不见一丝怨愤。

        本地县令是个草包,为一己私利贻误疫情,顶头上差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眼里就没百姓,因此害死不少人。

        经历死亡阴影笼罩的百姓就算迁怒差役都情有可原,但他们恩怨分明,容易满足,心态乐观,生活再苦也能挣扎着笑着活下来。

        底层平民不是文人歌颂里的岩松寒梅,只是贫瘠土地里随处可见的野草野花,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就算低头弯腰也看不见低到尘埃里的他们。

        但赵白鱼看见了,不是低头弯腰去看他们,而是亲自走进平民百姓里,去见百姓所见,感百姓所感,苦百姓所苦。

        砚冰从前不理解他家的这位小郎君为什么总将目光落在底层而不是向上追求,明明力争上游才是世间常态,是人人理所当然歌颂的品德。

        连体弱多病的赵钰铮也向往官场,被认为是心有大志,是有出息的子弟。

        偏五郎逆世情而行,实在难以理解。

        而今,砚冰隐约明白了点,或许五郎才是世人中活得最通透的那一个。

        七天后,疫情被彻底控制住,但淮南州、府及管辖下的县多处爆发疫情,时疫症状和安阳县灾区一模一样。

        由赵白鱼幕后拍板,借崔副官之口下达指令,将安阳县灾民区的大夫一一分派到各个时疫区,不出半个月便将来势汹汹的瘟疫扑灭在摇篮里。

        这次是大景开国以来遇到最为凶险的时疫,却也是一场最快被控制和解决的时疫。

        律法规定地方官必须如实上报疫情情况,必须如实说明死亡人数、感染人数、时疫轻重以及当前实际情况,并有府内通判、提刑司行监察之权,以防地方官瞒报、误报,确保信息流通且正确。

        京都府,三司。

        度支使杜工先看到第一份由抚谕使所写的奏报,盖有抚谕使官防印信,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心头不由漫起疑云。

        旁边的盐铁使黎宴琦问:“这份奏报可有问题?”仔细一看,却是淮南时疫,如临大敌:“淮南果然爆发时疫!快奏请陛下,尽快安排米粮银钱和药材分发……可有记录疫情人数、受灾地区和疫情轻重?杜度支?你发什么呆,快说啊!这救人如救火,怎么还愣上了?没清醒便到旁边灌杯浓茶,拿来我看看。”

        抢过奏报看完,黎宴琦也愣了,心头浮起一堆问号。

        这时户部副使走来,见状问道:“怎么了这是?”

        杜工先喃喃自语:“奇了!真是奇了!”

        黎宴琦:“我为官二十载,历经两朝,前后经历过大大小小时疫四五次,朝廷反应最灵敏、处理最快的一次,前后首尾处理干净也足足耗了半年!可你看——你来看。”

        户部副使接过奏报看完,发出惊奇的感叹:“竟不到两月便解决时疫?!”

        黎宴琦:“你再看前半个月的病患,将近万人!每天死亡人数从数十到过百,堪称重大瘟疫,需举全国之力,人人草木皆兵,要是没得到控制,再过两个月,恐怕会……镇杀!烧城!届时才是尸山血海,野有枯骨,万人同悲。”

        户部副使惊奇的表情更明显了,倒吸口凉气,连连抚着胡子说:“可这份奏报却说疫情已完全得到控制,虽有近万人感染时疫,每日死亡人数逐步过百,却仅死不到千人,且其余病患已经好转,所耗药材和银两竟然只动用淮南赈灾物资,甚至没有全部用完?!”

        “这怎么可能!这抚谕使是将我等当无知老翁欺骗吗?如此重大时疫岂有扑灭如此之快、之迅猛的可能?”户部副使震惊之余生出恼怒:“派去淮南的抚谕使是何人?怎么敢做出这等欺上瞒下、枉顾百姓死活的恶行?”

        黎宴琦:“抚谕使是赵白鱼。”

        户部副使惊讶:“是他?”眉头蹙起,想到前段时间救恩师的高义之举,不由缓和语气:“观赵白鱼为人不像倒行逆施之人,也许是年纪太轻,手段稚嫩,叫下面那群官吏糊弄过去了。你我奏报时,言语修饰几句,回头去封信提点一下赵白鱼,算是给陈师道和临安郡王一点薄面。”

        同时给赵白鱼一个改正的机会,说实话,他们还挺欣赏赵白鱼的,若有朝一日能同朝同门为官,也敢放心付出几分信任,可与此人结为知己。

        杜工先:“你再看这两封信,有扬州通判和淮南提刑使的官防印信。”

        户部副使接过一目十行,心里的诧异、惊奇都快冲破胸口了。

        须知二者行监察之权,即使一方被贿赂而做出欺上瞒下之举,还有另一方的言辞可做对比。而且二者监察之权尤重,通常选没有朋党或是陛下信任的臣子去担任,回京的奏报可信度很高。

        眼下两份奏报内容相似,说明抚谕使的奏报就是江阳县受灾真实情况。

        “你再看第二份奏报——淮南多地爆发时疫,赵白鱼果断分派江阳县时疫区的大夫、太医前往各个时疫地区进行防控,有祸及淮南至全国的疫情就这样被掐死在摇篮里了。”

        “!”户部副使反反复复地看赵白鱼的奏报,感觉自己十几年为官生涯白当了。“怎么做到的?”

        杜工先:“江阳县令有冤案在身,时疫一爆发,就怕被追责,企图瞒报,延误疫区防控。还是赵白鱼警觉,当机立断令人拿下江阳县县令,并越级调动淮南两路营兵,又千里迢迢从江南请动神医徐12明碧,说是太医和民间医师同心同德,灾民们万众一心,才攻克这场时疫。”

        “通篇不揽功,只夸他人,难得。”黎宴琦感叹。

        户部副使:“能敲登闻鼓救恩师之人,必有一颗赤诚之心。要是没有抚谕使调度,多谋善断,临机应变,还不知道这场时疫要死多少人!换作别人,就是没做事也得把十成功劳挂在自己身上,但赵白鱼他连一句自夸也没有,你们看看——我果然没看错人。”

        “……”

        他快把‘想结交’写在脸上了。

        杜工先和黎宴琦收拾奏报起身道:“我等先将实情奏禀陛下。”

        元狩帝的反应跟他们一样,不敢置信的同时怀疑赵白鱼弄虚作假,但有两份行有监察职权的官员的奏报作证,不由得他不相信。

        且杜工先和黎宴琦罕见地予以赵白鱼夸赞评语,道他能谋善断还不居功自傲,当得一声清廉能吏。

        元狩帝本就忧心淮南洪患,担心后续爆发时疫,越忧心的事情越有可能发生,真发生的那一刻,心里头悬着的石头反而落下来,另一种紧张忧虑高高挂起,没想到这忧虑的旗帜刚悬在头顶便叫人轻轻摘下来。

        他将赵白鱼的奏报和两份监察奏报重复看了三遍,悬在心头多日的忧虑终于放下,取而代之是一丝惊奇、几分欣赏和欣慰,还有几缕别扭复杂的情绪夹杂其中。

        赵白鱼……

        元狩帝默念赵白鱼的名字,说来还是头一次正眼看他这个自出生起便无人欢喜的外甥,料不到才能远超出他的判断和期待,的确有几分宰相城府。

        “抚谕使慰安存问,采民利病,条奏罢行,应机权变,不管是治贪官还是防控时疫,都是赵白鱼分内之事,谈不上天大的功劳。”元狩帝点评完,话锋一转:“虽说在其位谋其职,能做好五六分本职已经是难得的良臣。”

        无名指敲击奏报,元狩帝沉默半晌才说:“赵白鱼没辜负朕的期望,能不能担得起良臣还看之后他在淮南的表现。”

        此话一出,杜工先和黎宴琦彼此对望,都猜不出元狩帝的态度。

        他究竟是看好,还是不看好赵白鱼?

        若是不看好,何必力排众议派他到淮南当抚谕使?

        若是看好,行有此漂亮的政绩应当嘉奖才对!

        如元狩帝所说,能将本职做好五六分就是难得的良臣名相,赵白鱼这不说十分,起码尽到本职七八分,如何担不起一声良臣?

        “先革了吕良仕的官帽,由赵白鱼暂代江阳县县令,全权管理治下冤案、灾情和疫情,有权参与淮南省所有赈灾、救灾行动,淮南一众官员于疫情调度上,需全权采纳抚谕使的意见!”

        扬州府。

        灾区疫情防控到位,灾民陆续安排进城,由官府重新规划新的灾民安置区,社会机制逐步恢复正常。

        江阳县客栈。

        外头保护钦差的营兵撤退一大半,只剩寥寥几个,有抚谕使手谕在前,客栈照常营业,赵白鱼和砚冰悄悄入住客栈,xu明碧也跟着住进来。

        时疫区的防控工作逐步交还本地官员,赵白鱼得以脱身休息,当天夜里邀请xu明碧一块进餐。

        房间里一张八仙桌摆着一坛酒,五个菜,对面则是赴约的xu明碧,赵白鱼举酒杯敬xu明碧。

        “徐神医医者仁心,不辞辛苦,千里赴扬州,救万民于水火,散千金方倾囊相授,更是救了淮南各地百姓一命,五郎身无长物,唯有薄酒聊表敬意。”

        xu明碧微微动容,拦下赵白鱼说道:“徐某当不起抚谕使大人这杯酒。”

        赵白鱼抬眼,微露一丝愕然。

        被认出来了?

        xu明碧起身,朝赵白鱼深深鞠躬:“赵大人心系百姓,孤身入险境,与民同甘共苦,当得廉吏良臣之名。先有大人千金方,后有徐某拾人牙慧,救万民之人是大人您,不是我。闻大人心细如发,法场救人查冤案,才有钦差下扬州这一出,大人当得一句再世青天!”

        俯身一拜结束,xu明碧倒酒连饮三杯说道:“徐某惭愧,自诩天纵奇才,却堪不破情字,困于相思走不出,避世而居,荒废医术,如果不是李姑娘送来的琉璃如意簪惊醒我,恐怕我会继续荒废以至于错过扬州时疫,害死更多灾民。”

        xu明碧虽脾性古怪,仍常修从医之德,做不到真正的见死不救。

        如果因避世错过扬州时疫,他必然愧疚难当。

        赵白鱼蹙眉:“李姑娘?”

        “李意如。”徐12明碧再鞠躬道谢:“我才知道赵大人是李姑娘的救命恩人,如今也是徐某的恩人。他日若有吩咐,某必从命。”

        赵白鱼声音微冷:“怎么回事?”

        xu明碧便将他和李意如的关系,二人之间的缘分牵扯简单说出,而后惆怅苦笑:“是我单相思犯病,不仅避世而居,还荒废医术,简直是脑子犯浑。”

        “你现在怎么不犯傻了?李姑娘的如意簪治好了你的相思病是吗?”赵白鱼脸色微寒,有些咄咄逼人。

        “什么?”xu明碧愕然。

        “没什么。”赵白鱼控制情绪,缓和语气:“这桌酒菜是敬徐大夫救灾的功劳,千金方补不齐,疫情就多耗一天,多耗一时就死更多人,徐大夫的确有救万人之功。”

        赵白鱼兀自喝完杯中酒:“本官还有要事在身,徐大夫自便。”说完便转身离开,到了门口忽地转身,侧着脸问:“徐大夫觉得李姑娘赠如意簪是回应你的感情吗?”

        徐ming碧讶然:“我怎么敢这么想?”

        赵白鱼脸色微缓,不多言语,举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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