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窝囊废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的氛围，比来的时候还要沉重得多。任谁看了那样离别的场景，心情也不会快意的起来。不过人活着，也不能总往后看。抬眼望望前方，虽不至于洞彻未来，满眼尽是美好景色，可也总能看看前面是不是有坑，别一不小心踩空了，崴了自己的脚。
叶蔓姗坐在后排，看不见路上有没有坑。不过她却看到了车上多出好多鬼来。
来的时候她看不到，可眼下柳叶的效用没消，她倒是看明白了。这鬼，还真是千奇百怪的。放在以前，叶蔓姗还真没见过能坐椅子的毛笔。而且是一人多高的毛笔。它就这么弯曲着坐着，笔尖甚至顽皮的分了个叉儿，看那笔尖的顺滑程度，叶蔓姗有点想伸手摸摸，看看是个什么毛儿，竟然能长这么长。
难怪就这么几个人，还要开着小客车。这一车连人带鬼，坐得满当当的，连一个空位儿都没有。来时她还觉得车上的冷气开得有些大了，此时她才发现，有个鬼的冷气。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鬼在车上，不过她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都是在阴阳渡有身份的。
连妖怪都能有，还能没有几个鬼？
“还真是好处多多啊！蔓姗，咱们要是也能有一个，夏天放屋子里，都不用开空调了。”路瑶的手心里都是汗。一个托着自己的脑袋的铠甲人，正盯着她看个不停。
叶蔓姗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节能减排，环保高效的。不过她看着面前这个无头的将军，只觉得自己心底都在冒着凉气。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的宿舍里，整日蹲着这么一个家伙，会是什么场景。
“你好？”叶蔓姗尴尬的冲着无头将军挥了挥手。不过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应该停留在他的身上，还是应该停留在他手里托着的脑袋上。
那带着头盔的大脑袋咧嘴一笑，白里透着乌青的粗犷面容上，带着一股子邪气。
叶蔓姗立刻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甚至将自己的身体都蜷了起来。
路瑶也跟着尴尬的笑了笑，也缩着了。
这世上的孤魂野鬼，大都是孤苦无依，或静等着魂飞魄散，或盘算着日子等待着地府洞开。不过也有不少跳脱性子，非要出来害人。要说这鬼怪的想法，其实倒也并不奇怪。人有七情六欲，谁身上背负的罪孽都不会少。人死之后，舍去了老旧的皮囊，没了一身的追求，一个人上路也就罢了，可偏偏这时候还带着七情六欲。这就不是一件好事情了。有了这些，就会有想法。而不管是人是鬼，有了想法，又怎会没有行动？
李建国死了十来年了，一直就在这山窝窝里飘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地偏，还是着实没有轮到他。愣是没有鬼差过来拘他。可天知道他是怎么搞的，竟然十来年了，也没有魂飞魄散，这躯体反而越来越凝实了。
他一辈子是个老实人，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大声说话。哪怕是当了鬼，也是个老实鬼。心中明明有着千百种念想儿，愣是没胆子去干。
“李建国啊李建国！活着是个孬种，让人欺负个没完，最后还让人弄死在了山上，这么多年了，家里人连找都没找过，全当没有你这个儿子。你说你怎么活得就这么窝囊？”
他坐在大石头上，抬眼望着挂满繁星的天空，心中一阵怅然若失，又觉得憋屈到不行。凭什么呢？他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儿？凭什么这么遭罪啊？家里人家里人看不起他，出来做工又总被人欺负。好不容易有姑娘看上她老实，想跟他过日子。他还以为自己的好日子终于来了，却没成想那姑娘有人惦记。
想起那个姑娘，李建国还真不知道是该喜欢，还是该恨她。喜欢她什么呢？大大的眼睛，圆润的脸蛋儿，让人看了就觉得讨喜。那时的李建国觉得，人家姑娘看上他，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他也和姑娘着实过了一段儿开心日子。
那时候儿可是真好。尽管所有人都说两个人不般配，可他李建国就觉得，只要能和这姑娘在一起，人家只要不嫌弃他，做牛做马他都认了，更何况是几句闲言碎语。
可他万万想不到，等着他的，可不单单是闲言碎语。
李建国低头看了看身上。这几十刀捅在肚子上，还真是他妈的疼啊！当初愣是给他疼哭了。就是现在低头看看，他也仍旧想哭。到了今日他也没想明白，这人为什么，就能坏成这样儿？
恨她吗？该恨人家什么？是恨人家看上了他，还是恨人家长得好看？
李建国不恨她，甚至还喜欢她。
十来年了，他总会偷偷去看她。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看她是不是还想着他。
那姑娘等了他好几年，也报了警，可一直到现在，那些穿着黑衣服的警察，也没找到他。事情不了了之，姑娘的年纪也大了，家里人开始逼着找对象了。好巧不巧，那对象还是杀他的人之一。那小子就是一痞子，杀人犯。
他们不能在一起！李建国怒了！他站起了身，然后又坐了下来。这事儿他还要想想。
老实人就是顾虑多，他寻思着万一自己杀了人报了仇，自己是高兴了，可人家姑娘咋办？于是他就寻思着观察观察。那人都能为了姑娘杀人，想来也是真喜欢她。自己一个窝囊废，就算是死了，能有一点儿价值，也是好的，死了便死了吧！人家姑娘就是真跟了自己，也准过不上好日子。这事儿不能轻易出手，还是再想想！
可他这一想，就又是几年。
前两天他又去城里了。那兔崽子抛下姑娘，抛下孩子，跑出去勾三搭四的，这次是真的惹恼了李建国。
他眼睁睁看着那杀人犯打了自己心爱的姑娘。他心都在滴血啊！可这人老实了一辈子，就他妈没冲动过一次！
于是这事儿，就又得再想想！
不过这次他没有想太久。几十年了，自己就活得没像过男人。眼下自己死都死了，还顾虑个屁！
他腾地一下子从大石头上飘了起来，今天说什么也要弄死那个男人！在此之前，他得找几个人类，借点身上的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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