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再出昏招（3）
格林尼治市郊外，赫斯特家族的大宅。
时间是晚上八点多钟。
威廉·赫斯特三世草草与家人吃过晚餐就来到书房，同时跟进来的还有他的个人助理罗杰·霍尔斯。
“耐克公司今天下午通知我们，他们计划取消下半年与赫斯特集团的全部广告合作，”罗杰·霍尔斯小心打量着威廉三世的表情，报出了又一个坏消息，解释原因道：“瑟曦资本旗下的黑岩资产管理公司近期增持耐克股份到5.6%，并且获得了耐克的董事会席位。而且，耐克公司还在与伊格瑞特门户接洽，打算进一步扩大互联网广告的投放力度。”
罗杰·霍尔斯正说着，突然爆发的威廉·赫斯特三世猛地把书桌上的咖啡杯扫到地上，发出哗啦一声，同时恶狠狠地盯着罗杰：“你就不能给我点好消息吗？”
这段时间，不只是维斯特洛体系的全面封杀，赫斯特集团的其他很多广告客户都因为各种原因陆续取消了双方的合作。
且不说这种情况是否还会持续恶化，只是从现在来看，赫斯特集团的1994年度营收都可能出现超过20%的严重负增长。一家企业营收停止增长就已经意味着衰落，高达20%负增长带来的一系列企业裁员、资不抵债、业务收缩等等多米诺骨牌效应，足以让一家大公司在短短几年内走向破产。
威廉·赫斯特三世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赫斯特集团并非上市公司，否则，这段时间赫斯特集团的股价可能要跌去一半以上。
即使如此，《华尔街日报》上周的一篇文章也指出，受到近期一系列风波影响，现阶段的赫斯特家族总财富可能只剩下15亿美元左右，缩水高达10亿美元。
赫斯特集团的发言人第一时间驳斥了《华尔街日报》是在哗众取宠，威廉·赫斯特三世这个局中人却明白，《华尔街日报》的判断即使稍微夸大，也相差无几。
赫斯特家族现阶段的主要资产依旧是旗下一系列报纸杂志等纸质媒体，电视资产只占很少一部分。
纸媒的收入来源，其实只有30%来自报纸杂志本身的销售，另外70%都是广告。因为维斯特洛体系和其他越来越多广告客户中断合作，报纸杂志收入的锐减，将形成一连串负面效应，最终结果是纸媒本身的大幅贬值，甚至走向破产倒闭。
罗杰·霍尔斯喊来女佣把威廉三世打碎的咖啡杯清理走，看着还在气头上的老板，心里却不由生出一个略显荒诞的念头。
好消息？
确实有啊。
上周大张旗鼓重新登录北美院线的《公民凯恩》，仅仅以1271块银幕的开画规模，竟然取得了1736万美元票房，超过1.3万美元的首周馆均在4月底的这个冷门档期完爆很多新片，预计影片这次重映的北美总票房可能达到6000万美元。
因此可见，赫斯特家族在美国依旧是‘威名赫赫’。
突然的爆发之后，威廉·赫斯特三世也很快冷静下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
和解显然是没有任何希望。
前些日子的华盛顿之行，威廉三世甚至请托了白宫帮忙说项，结果依旧徒劳。威廉三世甚至都怀疑克林顿应允之后到底有没有帮忙打出那个电话，要知道，克林顿上台之后，赫斯特集团旗下的媒体对这位因为种种际遇意外登顶总统宝座的政客同样不算客气。
克林顿近期深陷宝拉·琼斯性侵案的泥潭，即使大家都明白这是共和党为了今年中期选举搞出的幺蛾子，如此火爆的新闻热点，赫斯特集团旗下媒体丝毫没少跟风推波助澜。
总而言之，总统先生就职一年多以来，传统纸媒就没有给过他多少肯定，从旅行门、军队同性恋争议、理发丑闻等等一直到近期的宝拉·琼斯性侵案，传统媒体基本都站在讨伐总统的一边。
不难想见，白宫不可能对传统纸媒抱有太好的印象。
如果是以往，大家涮过总统也就涮了，毕竟铁打的纸媒流水的白宫，总统不就是拿来涮的嘛。
然而，很多人都没想到，这次却遇到了传媒行业的又一次大变革，而且不同于当年的电视之与报纸，那时候还可以互存，这一次，汹涌崛起的互联网有着完全取代传统纸媒的趋势。
恰好新兴的互联网媒体又站在白宫一边。
那么，一边是骂了自己一年多的传统纸媒，一边是坚定站在自己立场的新兴互联网媒体，白宫会站在哪一边，不言而喻。
更让人无法忽略的是，几乎垄断了互联网接口的伊格瑞特门户，短短几年时间在全球范围内已经积累了上亿的总用户规模，综合影响力已经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家老牌传媒集团。
华盛顿方面当然对此有所警惕，只是，这种强大的传媒影响力，如果倾尽全力将矛头指向某一个人，影响肯定也是毁灭性的。作为一家老牌传媒集团的掌门人，没有人比威廉·赫斯特三世更能体会到这一点。
结果就是，上次的华盛顿之行，威廉·赫斯特三世试图联系一些政客压制维斯特洛体系的进一步扩张，得到的响应很多，比如从三月份开始就对维斯特洛体系口诛笔伐的那些国会议员候选人，然而，真正愿意当出头鸟做出实质性行动的，却是寥寥无几，根本无法对维斯特洛体系形成威胁。
至于赫斯特集团这边。
威廉三世不由想起今天上午电视直播的联合国大会现场，西蒙·维斯特洛那位漂亮女代言人面对一些国家代表的突然发难，寸步不让地舌战群儒。
因为近期的卢旺达种族主义大屠杀事件，再加上维斯特洛体系的推波助澜，公众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被吸引去了非洲。
结果就是，赫斯特集团遭遇的打压一点都没有减轻，封杀依旧，诉讼依旧，业绩滑坡依旧，然而却已经没有太多人关注这件事，这完全就是想让赫斯特集团在无声无息中失血而死。
想到这里，威廉·赫斯特三世突然灵光一现。
没错。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公众注意力从非洲那些破事上吸引回来。
只有重新获得了足够的公众关注度，赫斯特集团才能再次操纵舆论，进而引起同行业其他公司和联邦政府监管部门的重视，插手阻止西蒙·维斯特洛的胡作非为。
思索片刻，威廉三世抬头问罗杰·霍尔斯：“当初我们买通的维斯特洛身边的那个女仆，叫什么来着？”
罗杰·霍尔斯道：“多丽丝·费彻。”
“就是她，”威廉三世点头，问道：“最近我们和她还有联系吗？”
罗杰·霍尔斯摇摇头。
自从多丽丝·费彻遭遇维斯特洛家族高达1200万美元的索赔诉讼，对方就已经被彻底放弃，赫斯特家族可没有像西蒙·维斯特洛那样花费巨资替别人打官司的习惯，至于对方下场如何，更不在赫斯特家族的考虑范围内。
威廉·赫斯特三世重新梳理片刻，道：“这样，你现在就去联系，尽快找到她，说服她故意制造一场自杀事件，我们需要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热点重新吸引公众的注意力。”
罗杰·霍尔斯闻言，顿了顿，追问道：“先生，具体怎么做？”
威廉三世望向助手，说道：“一个可怜的年轻女孩因为西蒙·维斯特洛的恶意诉讼被逼自杀身亡，这样劲爆的新闻，足够让维斯特洛遭遇千夫所指，我们也能重新获得舆论上的主动权。”
罗杰·霍尔斯完全理解了威廉三世的意图，却没有立刻答应，依旧望着自己这位老板。
威廉三世也明白罗杰·霍尔斯的心思，更清楚自己这位助理明白自己的更深层次意图。自杀未遂与真正的自杀身亡，引起的公众反响完全是不同的，前者可能只会成为一场闹剧，后者才能真正引起大量公众的强烈反响。
威廉三世真正需要的是后者。
两人短暂对峙，威廉·三世还是主动道：“最好用安眠药，你亲自去盯着，尽可能晚一点送去医院。”
自家老板开口点透，罗杰·霍尔斯这才终于点头：“我会尽快安排。”
赫斯特大宅几百米外的一栋别墅内，维斯特洛家族情报团队两位守在监视屏幕前的特工全程听取了威廉三世与自己助理的对话全过程，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头儿，你可能需要亲自过来一下。”
简单聊了几句，克里斯·文登挂掉电话，抽出一支香烟点燃，继续望着监视器屏幕对同伴泰瑞·斯卡尔斯道：“这些大人物的心思，可比我们黑多了。”
容貌普通身形略显瘦弱的泰瑞·斯卡尔斯若无其事地点头附和，和搭档一起看向监视屏幕，只是目光里带着几分闪烁不定。
马丁·迪纳姆很快带着助手一起赶到。
亲自看过刚刚的那段录像，马丁·迪纳姆直接拨通了西蒙的电话，介绍了一下刚刚的事情，还约好了明天的会面时间。
挂掉电话，马丁·迪纳姆掏出钥匙打开有着两层保险的特制监控主机箱，输入第二层密码时，克里斯·文登和泰瑞·斯卡尔斯都识趣地主动转过身，和迪纳姆一起过来的助手克里斯·拉蒙特却没有规避。
负责监控的团队往往会接触很多敏感信息，因此，如同安保严密的银行系统一样，为了避免接触某些特别信息的特工心生异念，团队有着非常严格的操作流程。
同一时间至少有两位特工负责监视就是一点。
最重要的一项，对于最直接的录音和录像证据，只有马丁·迪纳姆这样的负责人才能够上手，操作过程同样也会有一名助手‘协助’。如果信息无用，事后会完全销毁，至于有用的信息，会由负责人和助手一起拣选保存，并确保不会有任何备份。
负责监控的特工虽然是知情者，却不可能拥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因此也可以最大程度降低某些隐患。
取出装有威廉三世与助理对话的硬盘，马丁·迪纳姆亲自换上一款新硬盘，将主机箱重新锁好，最后交代克里斯·文登两人一番，迪纳姆带着助手匆匆离去。
克里斯·文登和泰瑞·斯卡尔斯继续自己的工作，直到午夜12点钟，换班特工赶到，两人才得以休息。
监控别墅的一间卧室内，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和衣躺在床上的泰瑞·斯卡尔斯却没有丝毫困意。
这位特工手里拿着一台袖珍录音器，此时正戴着耳机，录音器里反复播放着威廉三世与助理的那段对话，耳机里的声音不算大，却非常清晰。
负责监控的特工两人一组，每次执勤六个小时，因此，哪怕是监视屏幕前的执勤特工，其实也不算完全的知情者，这也是刻意安排的一种防范措施。
泰瑞·斯卡尔斯手中的这段对话，算是他开始执勤以来最有价值的一段记录。
同样是澳洲国家安全部门情报特工出身的泰瑞·斯卡尔斯，最初对于自家老板给予的待遇还算满意。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泰瑞·斯卡尔斯越发意识到，自己正在进行的很多工作，如果稍微操作一下，绝对可以让他获得意想不到的巨额回报。
比如这次。
泰瑞·斯卡尔斯完全能够想象，已经被维斯特洛体系抓到把柄的情况下，威廉三世再去执行自己的某个计划，很可能会给赫斯特家族带来毁灭性结果。
故意引诱一个人自杀，然后坐视对方死亡，这其实就是谋杀。
事情一旦曝光，不仅威廉三世将会身陷囹圄，这样的丑闻肯定会更进一步摧毁整个赫斯特集团。那么，一个可以让赫斯特家族免于覆灭的情报，自己应该报价多少钱才合适呢？
500万美元？
当然不够。
毕竟自己那位老板给他们这些核心特工的待遇，包括年薪、福利、退休金计划乃至涵盖到他们这些特工家庭的各种丰厚待遇，就已经价值数百万美元。
如果只有500万美元，得不偿失。
至少1000万美元！
想到这里，泰瑞·斯卡尔斯又有些犹豫。
哪怕真的能够因为这一条录音拿到1000万美元，自己接下来会有命花吗？
自家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这段时间发生的很多事情，几桩血腥的灭门惨案，伍德菲尔德庄园的惨烈爆炸案，幕后主使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更何况，那个年轻人还在短短一周时间利用私人军队在非洲推翻了一个国家。
这样一个骨子里冷酷而血腥的家伙，如果知晓他的背叛，根本不可能放过他。
甚至是他的家庭。
所有维斯特洛家族情报团队核心特工都有着一个特点，他们背后都拥有一个完美的家庭。
至少是表面上的完美家庭。
泰瑞·斯卡尔斯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就居住在墨尔本，而且在维斯特洛体系的安排下，除了他个人的丰厚薪酬，他的家庭还享有着最顶级的医疗和教育福利，两个孩子都在澳洲最顶级的私立学校就学。
不过，因为长期在外工作，虽然在没有特别任务的时候，他们每年甚至有长达六个月的时间陪伴家人，泰瑞·斯卡尔斯还是对自己的家庭婚姻和个人现状不满。
特别是看到这个社会金字塔顶层那些人的奢侈生活之后。
不知不觉，泰瑞·斯卡尔斯就勾画好自己的未来。
算上手中的录音，加上其他一些情报，或者大不了再做一段时间的双面间谍，至少1000万美元，拿到手之后，他可以通过整容彻底改头换面一次，改一个全新身份，然后去加勒比某个游客如云美女如织的岛国落脚，开始享受自己丰富多彩的退休生活。
而不再是现在，如同深夜中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到处为某个大人物奔波忙碌。
至于家人，除非西蒙·维斯特洛想让所有为他工作的特工心寒，否则，他应该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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