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三、无期流浪（18）

　　“警卫……警卫！警卫！”

　　徐仲文沉稳的语声有些慌乱起来，神色更有些气急败坏，但在半露天的阳台下，声音却传不出多远，不远处就是海滩，再往后正是黄昏下静谧的海面，波光鳞鳞，彩光纷呈。

　　“既然我都已经来了，想必警卫是来不了了。”肖凡好整以暇地伸出右臂，手心往下按去，意示稍安勿躁。

　　徐仲文沟壑纵横的老脸上神色数变，终于坐回到遮阳伞下的另一张沙滩椅上，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当然他及时察觉，叹出的这口气是收不回了，他只是及时抿住了嘴，脸现庄严之色。

　　“我猜，你也不想把事情搞得很难看……说吧，我姐在哪里？”肖凡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徐仲文答非所问，但这个问题的确是他当前最关心的，这完全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哦，你的属下，也许不如你以为的那样忠心耿耿，守口如瓶也说不定……”

　　肖凡正说着，徐仲文语声激烈地打断道：“不可能！”军人以服从为天职，绝非这种亡命之徒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徐仲文半生戎马，对此有着坚定的信念。

　　这个老头一身休闲装很是轻便，但言辞激烈，怒容满面，满头银发已找不到一根黑丝，皱纹密布的老脸上却透着无法言喻的勃勃生机，不同于年轻人的稚嫩、好奇和胆怯，徐仲文的生机体现在健旺的精神面貌上。

　　肖凡想着聂语晴的非凡手段，也是叹为观止，只好照实陈述道：“你派了个副师长去守我吧？我就是把他拉出来，打听到他家住在哪儿，女儿在哪里念书，儿子在哪里工作，他就全招了。”肖凡说着手一摊，“就是这么简单，我还没恐吓他呢……我怀疑他早就想卖你了，正好，这个机会不期而遇，就这么来了。”

　　徐仲文当然是不信的，但也说不出什么辩护的言辞来，只是摇头道：“或许他会屈服，或许是你编的，但年轻人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屈服的。”

　　“为什么？”肖凡的说话反而令徐仲文怔了一下，好在肖凡继续问下去：“就为了娶我姐姐？她有那么大魅力？你连命都可以不要，就为了把她娶回家？徐老，我不得不问，你觉得你是正义的吗？这属于非法人身禁锢！跟贩卖人口是一个概念……老家伙，别装得一脸正气的样子，你很清楚这一点，你根本就是个邪恶的人！”肖凡说着语气也有些愤然了。

　　徐仲文却沉默不语，不打算跟肖凡做这种正邪观的讨论，好在肖凡也不打算跟他多讨论，蓦然站起身来，走到徐仲文近前几步，高声叫道：“聂语晴究竟在哪里？”

　　徐仲文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却摇头道：“我说过我不会屈服，要么你就杀了我，等待你的，必然是正义的惩罚。”

　　肖凡更不多言，一把封住他休闲装的衣领，忽然收到姬青青的语声：“梨子哥不要多造杀孽，利用他比杀掉他更加管用。”

　　“怎样利用？”肖凡松开了徐仲文的衣领，脚下稍退后半步，由意识层面问道。

　　徐仲文一脸惶惑，刚才他确实做出竭力闪躲的姿态，可年轻人伸手的动作犹如闪电雷鸣，以他生平从所未见的速度，便已将他高大魁梧的身量由沙滩椅上提起，好在窒息了片刻，年轻人就已松手。

　　他猜测聂语晴姐弟俩来自于外星球，有着远超地球的科技力量或者生化能力，女的精通精神层面的控制，男的则武力过人，这种猜测很匹配肖凡跟聂语晴的状况。虽然早已证实外星智慧生命，若要降临地球纯属无稽之谈，但徐仲文这一生经历了数次科技爆炸，人们对外星人的好奇，在当年是信以为真的。

　　姬青青回道：“我要联系上姐姐，让姐姐透过脑部神经去控制这个老头子，梨子哥稍待片刻。”

　　“好。”

　　肖凡一声答毕，就对着徐仲文左看右看了，徐仲文被他看得也是越来越讶异，数次想找机会溜入室内取枪，这在肖凡有如实质的眼色下，也根本找不到理由。

　　精神控制这回事，肖凡也是首次亲眼目睹。

　　夜幕逐渐低垂，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徐仲文游魂似地起身，肖凡一惊正待制止，却见徐仲文眼神茫然的样子，倒是有些小期待。

　　只见他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入卧房，径自拨打复古式固定电话机，肖凡尾随其上，听得分明，徐仲文正在下达指令，让属下将聂语晴带去某处，很快就挂断了电话，茫然看着肖凡，瞳孔里一片空洞，仿佛肖凡所在的位置只是空气，而他正在看着远方的海水，浮现出感慨万千的神色。

　　而肖凡听得十分清楚，徐仲文电话中指定的位置，正是肖凡选定的那座位于市区的宾馆。这也许，就算是精神受控了？

　　肖凡有些不确定。

　　看着徐仲文旁若无人的样子，进洗手间拉屎撒尿，洗手，进厨房，取冷盘卤干和猪肚，然后取出一瓶淮杨特曲，又回到逐渐沉入夜色下的露台，摆在小桌上边吃边喝，好在露台处装有光感ＬＥＤ灯，天色一黑，灯盏也就自然点亮了。

　　他并非自斟自饮，由于没有取杯子，只能算抱瓶自饮，而不时夹几筷子卤干，独自一人也似乎很舒服的模样。

　　肖凡看着看着吧，不知道为什么，心下越来越是发毛，这事情耐不住细想，越想越是毛骨悚然。

　　眼前的老人，从物理上看仍是徐仲文，但从精神或神智上看，他已经不是他了，按照姬青青的说法，他如今受制于聂语晴的精神控制，那么徐仲文就是一具傀儡，他的意志将受到聂语晴的操纵，堪称活生生的傀儡！

　　肖凡不愿意再往下想，就此悄然离开。怎么说呢，虽然不至于同情这个自私而强硬的老人，但老人的这种傀儡状态，实在是令人很不自在。

　　别墅楼下的十多名警卫，包括医生、勤务员、炊事员等，均被肖凡扎了一针浓硝迷幻剂，昏迷当场，而这种针剂，却是徐仲文遣往约定地点的那位属下提供的，且让肖凡拿他本人试手，果然一针下去，那人当场昏迷过去。

　　想必此人多半出自菩萨心肠，也认清了肖凡匪夷所思的身手，不愿意多伤人命，恨不得肖凡顺利接走姐姐，所以才会主动提供这样的药剂。

　　肖凡与聂语晴相会之时，谈到这一点时，两人初次意见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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