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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大结局(完)


  于是这样一支将近百人的队伍在抵达江户之后竟已经有了上千人的规模,气势空前。

  “听说这里头只有一位绝色美人在住,老子便替诸位官爷上前问问路,顺便试一下那个美人儿的成色!”

  一个矮胖的江湖客上前笑嘻嘻的自动请缨,官方而来的年轻将军微微点头,挥手让身边人手将宫殿四方都看住了以防走脱,看那样子竟是不打算动手。

  毕竟是官面上的人物,可供查询的资源讯息都远超这群草莽武夫,年轻的将军隐约的从史书中关于任青的片字记载里,推断出了此人功力高强的可能,假如宫中之人是那位剑仙后人,那么修为一定得是当世绝颠,才有可能独自在江户立足,要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不怕朝廷翻旧账吗?

  矮胖的江湖豪客浑然不知自己被这位年轻的将军当了枪使,反而喜气洋洋的以为年轻人当真不如自己这种老江湖,当他自持修为的走到宫门口,伸出胖手去敲门时,忽然身后传来了江玉福尖锐嗓音的尖叫:

  “装鬼吓人的那个!你快跑啊,他们要....”

  江玉福话音未落,肚子上便立即挨了一拳,接着就是一只有力的大手铁箍般的钳住了她的脖子,年轻的将军面带冷色,杀气涌动的对她道:

  “再敢做这种事情,就算是有天子依仗,我也照杀不误!给我收声!”

  一生都在戏台上摸爬滚打的江玉福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眼圈顿时就在周边众多冰冷目光的注视下红了,可她性格就是直爽又要强,心中明明怕的要死还不忘和这个人斗气:

  “我就说!我就叫!你们这么多人千里迢迢来欺负一个女人,她犯了什么法了?我才不相信京都里传的....唔唔!”

  很快便有人上前用破布塞住了江玉福好似机关枪一样的小嘴,经过这一插曲后也许是意识到已经打草惊蛇的众人也不再客气,当先有三五人合力出掌,将厚重的宫门合力打倒在地,在一阵巨大的尘土中矮胖汉子的喊声洞穿四野:

  “此处可有人吗?快快出来,叫你潘爷爷看看!”

  矮胖汉子的话忽然就没了声息,待烟尘散尽后大家才看清,院中居然耸立有无数的土坟,光是看着便后背发凉,江玉福对着沉默下来的一众官兵们不屑又得意洋洋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嘴巴里有破布塞着,八成又要出言讥讽,浑然忘了自己当初在院子里比他们还要不堪的样子。

  越过了一座又一座耸立的坟茔,众人来到江神大殿之前推门而入,不知觉中所有人的神情都收敛了许多,沉默的时间多过说话,目光警惕,可是当矮胖的江湖豪客伸手将最后一扇大门推开,见到大殿盘膝静坐的任青时,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呼吸一促。

  正对着门口打坐的任青,不染纤尘的纯净面容上波澜不起,好像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来人,直到江玉福激动不已的唔唔之声入耳,她方才皱眉睁眼,平静的注视着身前无数人影,环顾一周后又将目光放到那个推门的江湖豪客身上,问:

  “门是你打坏的?”

  一直气势与欲望都很强的矮胖汉子在见到任青时,不知为何色胆和雄心刹那间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就好像一条凶狠的狗第一次见到老虎,不需要知道老虎的厉害,光凭本能就能感觉出来彼此间悬殊的差距。

  不等他说话,领兵而来的年轻将军已经向前一步,一手按剑沉声问道:

  “可是任青后人?”

  盘膝而坐的年轻身影闻言哑然失笑,道:

  “任青那里有什么后人?她连个后都没有。”

  不等众人松一口气,这个女人接下来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所有人都震在了那里:

  “我就是任青。”

  “你这个疯子!”

  将军在愣神之后很快便反应过来,不管这个容貌极美的女人是不是三百年前的那个剑仙任青,他都不会承认,因为一旦蹦出来一个活了三百年的‘神仙’,那么到时候军心散了这件事就难办了。

  将军拔剑怒吼:“那首长生诀是不是你传出去的?!”

  任青还以为双方还得纠结一番自己的身份问题,没想到这位将军办事居然还挺利索的,比较符合自己的脾性,于是对此供认不讳:“是!”

  “那就...杀!”将军一振手中长剑,后者无数将士带着精深气机在身,立即迈步持枪而上!

  与此同时,扑来的还有无数想从中捡便宜的江湖人,任青深深皱眉,起身双掌于两侧虚扶,手臂如垂天之翼,抖动出浓重气机。

  大殿之中刹那间仿佛连空气都变得十分浓稠起来,所有人的动作都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慢放状态当中,修为越高动的便越是吃力,那个矮胖的汉子与领兵的将军在这等绵绵无尽的气机束缚下仅仅片刻脸就憋的通红。

  任青面色难看的开始反掌下压,殿中数百名高手在瞬息之间便感到肩头背上开始有一股沉重的无形压力,在随着任青下压的手掌而不断加强,噗通噗通的双膝跪地声不绝于耳,同时骨骼破碎的脆响也在大殿内响的惊心动魄,江玉福茫然的看着身边跪坐一团的人们,想了想后决定还是悄咪咪的跟着一道蹲了下去。

  “啊!!”

  将军拔声怒吼,好像无时无刻在与一头无形的大手战斗,额头青筋暴起,仅仅两个呼吸的功夫,殿内能够勉强站立不倒的足有二十多个,这二十多人都是难得一见的当世高手,若非朝廷,天下间谁也调动不了这么多人齐聚在一起,可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仅仅只是能够保持在任青面前不下跪而已。

  众人这时方才肯相信任青的话,除了三百年前那个被称为剑仙的绝顶人物外,他们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够拥有如此恐怖如同神魔般的道行修为。

  忽然间任青的脸色苍白了三分,因为她身后的那盏青铜灯盏的火焰开始剧烈的跳动明灭,束缚在众人肩头背上的那股沉重压力也就此一轻,虽然对普通人来说依旧是不可抗的巨力,可在那二十多名高手眼中无疑是难得的机会!

  无需眼神交流,二十多名高手此刻齐齐爆发出一股股掘强气机,二十多人的气机刹那如利剑般绞碎了整座大殿中的那股奇特的粘稠感,任青如遭重创的连连后退,最后险些将身后的那盏青灯撞倒,她一手扶着灯盏忍不住开始轻轻的喘息,嘴角处有鲜血缓缓滴落。

  “所谓剑仙,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殿中能够站着的二十多位高手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的开始笑道,可任青已经顾不上他们了,因为她的元神法相在经过刚才那阵庞大的消耗,已经是不堪重负,灯盏微弱的跳动着,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最先体现在任青身上的就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瞬息之间变成了三千白发。

  众人一时间对任青的这种转变面面相觑,直到那个矮胖的家伙说了句:“这家伙要油尽灯枯了!”

  的确是要油尽灯枯了,若按照元神法相在这三百多年来的消耗来算,任青早已经是个迟暮的老人,孱弱的情况根本就不足以维持住一场高强度的战斗,她喘息着盘膝坐回了原处,仿佛刚才那犹如垂天之翼的气机盖顶,只是一时的错觉,一转眼的功夫便不得不坐在这里苦苦维持灯火不灭。

  眼见任青如此虚弱的众人,一时间又有许多讥讽的词就要显摆出来,可是领兵而来的那位将军却不给那些人机会,一步越众而出,对着上首盘坐的任青恭敬一礼:

  “所谓天地亲君师,此乃天道纲常者也,今日末将奉大梁第二十七任天子,鸿德皇帝谕令,前来送圣人赴死!”

  身为大梁朝廷派出来了解这段恩怨的将军,对于三百年前的那是非曲直,以及任青个人生平自然是做过研究的,年轻的将军以为,以任青所作所为,已经无愧于天下任何人,可以说是功盖当世,可偏偏她却动手杀了神武帝,差点致使李氏一脉的皇统断绝,三百年来更是蒙受诸多猜忌,只此一条便不能为君所能容了。只是将军敬她这一生功绩,送她临走前再次恭称一句圣人。

  维持灯火不灭的任青,听到那将军口称自己为圣人时哑然失笑,抬头问道:

  “三百多年过去,世间居然还有人记得我,你很不错,但是我还不能死,你们也杀不了我。”

  任青笃定的口气使得在场的二十多位高手都愤愤不平,嘈杂的声音才刚刚响起,立刻便有三道巨响从头顶屋檐处炸响:

  “怕是由不得你!”

  三道人影气机如渊似海,僧道俗各自一人,自天而降起便联合有一种莫名的阵势将任青封锁其中,任青感应着三人的气息,不禁讶然的问道:“天人?”

  这三个高手赫然才是朝廷真正的杀手锏,也是他们能够得任青通天修为后仍旧坚定杀意的底气!

  三百年人间岁月,世间无数风流人物中才诞生了三位天人高手,此时尽数在此,共请任青赴死!

  “任宫主,若是三百年前我们还需惧你三分,可你偏偏不敬天道,连天子都敢杀,这修为就此被天道斩去一截,而你这三百多年来靠境界强留青春,道行又被削去一截,如今早已是气虚神乏,又如何是我们这些陆地神仙的对手?”

  一名道家打扮的真人笑着解释,三位天人早已将任青视为囊中之物,只是天人高手毕竟不同寻常,所以保险起见还是让皇宫与江湖上的众多高手现行试探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昔年天下第一人的剑仙任青,早就是个被岁月消磨殆尽的空壳子了。

  和尚天人目光炯炯的望着任青手中那盏青铜灯,目不转睛的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此灯看起来好像是用我佛门秘法铸成,老僧便要那盏灯了。”

  俗家打扮的武夫天人则哈哈大笑:

  “大师与道长要名要物,某家不好多讲,那我就要人了!”

  被三位天人视为囊中之物,早已连身前身后事都瓜分好了的任青面无表情,身上穿了不知多少年的破烂长袍忽然无风自动,大袖飘摇,眉心处那道耀眼的金线赫然在目。

  “这是....”

  天人和尚感受到大殿中源自任青的那股奇异的波动,讶然的道:

  “观神法?”

  话音刚落,一旁的道门天人摇头道:

  “不对,是内景经!”

  事已至此,听到两位天人的猜测,任青终于咧嘴一笑,因为两人其实都说对了,也都错了。

  三百年来任青早已将这佛道两门的功法推演到了最高境界,这等至高无上的双重加持下,会有什么样的伟力诞生无人知晓,胜券在握的三位天人高手在任青那咧嘴一笑的森然中,胆气无端的发寒。

  她笑什么?

  很快三位天人便明白了,她笑这三百年风流人物尽汇于此,也抵不过她一个即将油尽灯枯的任剑仙!

  虚空之中开始有道道涟漪波纹如水四散,随即一道长发飘摇的绝美身影,腰肢轻摆如舞步旋出般立于任青左侧,手握一柄好似冰雪雕成的森寒长剑,曼声道:“看剑!”

  在场三位天热瞪大了双眼,不仅是因为眼前这个从没听过的女人名字,还因为她凭空生出,而且气机道行如渊似海,竟是不在天人之下,这天下间何时又出了一位如此年轻的天人境高手?

  人说佛门观神法修至最高境界后,一念光明可照十方世界,那么何为十方?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古代对多维世界的一种称呼?如果是的话,那同样将道门内景经修至最高境界后又会如何?

  任青便对这个问题留下了答案。

  能见千古风流!

  疑惑中,又有一道身影凭空如流光般化出,一身火红长袍在空中无声鼓动,仿佛燃烧着的火焰在飞扬,她站在任青右手,神情娇媚也无情的高声道:

  “青衣楼,深雪楠!”

  一个独臂持刀,身着蟒服的男子从天而降,高声道:“南关,王青相!”

  面色苍白犹如阳间之鬼的老太监背负着双手,嘶声道:“天魔,鱼九阳!”

  白衣如雪而至,剑气刹那盈殿,对任青大声道:“天下之大只有我才能杀任青!”

  一道道波纹震动虚空,一个个身影由此而显化,每一尊由任青观想出的化身都拥有着天人境的可怖气机修为,气息如渊似海,在油尽灯枯的白发任青两侧依次排开,本来是三位天人包围了任青一人,现如今却是三人包围了十几个人,场面显得很是拥挤啊!

  “西蜀,徐怀素!”

  “禅心寺,千机和尚!”

  “清凉山,鹿鼎真人!”

  一道道天人身影,一声声熟悉的叫喊,使得任青久矣落寞的脸上,重新露出来张狂如三百年前舍弃天道时的灿烂笑容。

  什么天人高手!狗屁的天人!

  既然山不来就我,我也懒得去就山,我任青要甚的天道!

  大殿之中的天人显化,最终止步于一声苍凉天地的巨大龙吟声中。

  任青盘膝而坐的单薄身子忽然凭空漂浮而起,在她座下不知何时,一直鹿角鲤须的龙头缓缓张目。

  江神殿内寂静无声,二十多名高手在天人气势的压迫下颤抖的再也吐不出一个字,领兵的将军同样如此,直到此刻他方才想起那段记载有任青生平的秘史上,为何会无端的有一句:

  “三尺气概,千古风流”了。

  何谓天下无敌?何谓千古风流?

  这便是了!

  大梁三百年武道风流人物齐至于此,也抵不过一个油尽灯枯的任剑仙!

  任青一手持有灯火微弱的青灯,一手握着铮亮如新,尽复旧观的大圣遗音,轻声道了句:看剑!

  刹那间殿中十几位天人高手齐齐而动,无以言说的庞大气机仿佛能将天地撕裂,殿中之人除了被押来的江玉福外,无一幸免,尽数与耸立了几百年的古老江神殿一起烟消云散。

  经此一战后,任青元神法相中的最后一点精气神也即将溃散,虽然人之将死,可做为一生修行的任青于武道最后的收官一战来说,任青已是死而无憾,只是仍有件事任青依然放不下,所以灯火即便微弱也还在撑着未熄。

  任青让江玉福在江神宫的废墟之前搭了一个草庐,窗户门口都正对着沧澜江,可时时见到长长笔直的官道上往来的人群与船只。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任青只知道经此一战后朝廷也终于消停了下来,也许是在见到三百年前的任剑仙仍有如此道行后被吓破了胆子吧,从此对于任青的事再也不管不问,生怕任青在像三百年前杀神武帝一样上门将鸿德帝也杀了。

  只是叫鸿德帝有些郁闷的是,他心中仰慕的江玉福江大家也日夜不停的陪在任青身边,叫他心痒之余也不得不忍疼割爱,毕竟性命与美人,他还是比较看重前者的。

  江户草庐之中,任青自那日显化意念为实的一战过后,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被她用来调息元神法相。

  江玉福留下悉心照料,每当任青意识清醒都会去聊几句,只要每天能聊那么一小会儿,江玉福就会开心的一整天都充满了干劲。

  “老师傅,老师傅,你天天守在这是要干什么呀?”

  自从得知任青已经有四百多岁后,江玉福便改口叫了任青老师傅,看着任青无奈的表情乐此不疲。

  “当然是等人啊。”

  “等人?等谁呀?

  “一个故人。”

  “那你还没有等到吗?”

  “我想我可能是等不到了。”

  没多久,天气转凉开始入冬,这一年除夕,任青忽然开始不在调息法相元神,而是与江玉福在那盏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青铜灯火下包饺子,江玉福边包边哭,几乎泣不成声,任青诧异的问她:

  “你哭什么?”

  后者凶巴巴的回吼:“不用你管!”

  开水沸腾饺子下锅时,江玉福背对着任青,抽抽噎噎的问:“你...你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要死了?”

  任青并未否认,只是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早散晚散都是他吗的散,倒不如我先散,省得伤心。”

  江玉福再也蹦不住,顾不得沸腾开滚的饺子,扑在任青怀里大哭。

  任青安慰的拍着她的背,叹了口气笑道:“老师傅我年近百岁方才悟道,见遍了身边之人一个个老死故去,如今临终前有你陪着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喂,饺子熟了。”

  江玉福压根不管任青说什么,像个冷酷的流泪机器,就是哭,任青只好抱着她开始盛饺子,其实对于生死间问题,任青早在三百年前的那一场醉酒中就已经看破了,否则也不可能在酒醒之后便又创出了燃灯法这等不求天道的奇功,所以生命真的走到尽头时,她反倒坦然的很,只是由始至终都没有等到惜福,这点叫她很遗憾。

  用过饭之后,窗外开始有爆竹烟花的炸响声在传荡,给除夕平添了无数的年味,任青与江玉福并肩坐在草庐的一条长椅上,看着远方烟花一个个的在空中绽放到消失,犹如一个个生命轨迹,灿烂到消寂。

  就这样看了不知多久,两人看烟花的姿态从开始的肩并肩,慢慢变成了相依相偎,任青虚弱的把脑袋靠在江玉福的肩头,身后青铜灯盏中的火光缓缓熄灭。

  江玉福忍着哭声问:“你...你三百年都是独身一人在那么大的地方过,不觉得寂寞吗?”

  任青神智渐渐昏聩,小声好似呓语的轻声道:

  “只要我的心里,还有想见的人,那我就不是孤身一个人。”

  “你想见的那个人,叫什么?”

  “惜....惜福,可惜...最后...没有等到....”

  江玉福颤抖握起了任青冰凉的小手,连声道:“我就是惜福呀,我就是啊!我....我来看你了!”

  “惜福?”

  元神法相已经熄灭的任青喃喃念道着,她已分不清真假,肉身更是在弥留之际,断断续续的道:“笛...笛子...”

  任青以为那根竹笛仍旧带在身上,却是忘了那竹笛早在三百年前毁在了南关的战火中,因为神智昏聩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江玉福误以为是任青想要听长生诀,可是慌忙之中哪里找笛子去?

  于是她只好抱着身躯冰凉的任青,哭的曲不成调的在她耳边轻哼,带着少年江湖的侠客浪漫,以及阅尽人事后任青改变的那股淡淡哀愁,在江户沧澜江边同江浪一起回荡。

  曲不成调的歌声中,任青缓缓微笑,眉心处金线浮出,化为点点细碎的金色粉末,无声涌入江玉福的七窍之中。

  江玉福顿时如遭雷击,金色的瞳孔在眼中一闪而过,她抱着已经没了声音的任青,嘴唇颤抖的喊了一句:

  “阿青?”

  这一次任青没有再回她,天地间唯有远处烟花与江浪,生生不息。

  三百年的六道轮回,那深刻在神魂之上的记忆早已被无数次的轮回遮挡蒙蔽,又岂是任青小小的一曲长生诀就能唤醒过来的?

  江玉福或者说是惜福,用手指细细的抚过任青的眉眼。

  那天她们在江边的大石头上钓鱼,整条江无数的鱼都争先恐后的咬钩,就是因为江玉福是江神转世啊!

  今日机缘巧合之下,江玉福用情至深的一首长生诀,加上任青临死前的江神转赠,终于唤醒了她三百年的轮回记忆。

  惜福抱着任青,如那年伏魔台大雨时,任青那般无助的抱着自己一般,曲不成调的依旧哼着那首长生诀。

  鸿德二十二年,在沧澜江边倒塌的江神宫在民望呼声中再一次开始动工兴建,负责这一次工程的是远近闻名的医馆东家,洪有兴。

  洪家祖上与太医院关系匪浅,据说还有出任过院首之职,甚至还传下过一个医剑双绝的牌匾,近日里这位洪家的当代家主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位容颜倾城的女子不断的叮嘱自己重建江神宫,塑造江神娘娘神位的事情。

  刚开始他还不以为意,谁知梦境越来越真实,并且还留给了他一套修改过后的风火剑谱,威力比家传的那一套还要更加的精简厉害,洪有兴这才渐渐开始相信真的是冥冥中的神明在指点自己,不惜耗费家资兴建江神宫。

  工程进行的异常顺利,不过半年时间江神宫就已经重新落成,江神娘娘的故事在江户流传已久,完工那天无数靠江吃饭的百姓渔民在宫门拥挤成人山人海,旧址中的那一处处坟茔早已被迁出安置,如今重新落成的宫殿与先前的江神宫占地规格都大致相符,唯有江神大殿上的江神神像,由一个变成了两个。

  “茵茵啊,这次我们一起来江神宫参拜江神娘娘,预祝你哥哥明年能够高中,这样咱们一家就有福可享了!”

  一个中年妇人整理着篮子里的香烛,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忽然一只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只见自己不到六岁的小姑娘指着高高在上的两个江神神像:

  “娘亲,为什么江神娘娘是两个人呀?她们为什么一个拿笛子,一个拿剑?”

  “傻丫头,江神娘娘从来都是两个,那笛子和剑都是神仙的法器,法力无边哩!”

  小姑娘懵懂点头,却在母亲躬身下拜的那一刻依稀见到了神台之上的两个人好像忽然对着自己笑了笑,不禁伸手揉了揉眼睛,待再睁开之时,一切如常。

  中年妇人参拜过神像之后便退出了江神宫,母女两人在路过江边之时,小姑娘忽然指着江边的一块大石头大叫:“娘亲!你看!江神娘娘!”

  中年妇人转头看去,只见到被一分为二的大石头上两个长袍宽袖的女子正并肩坐在一处钓鱼,身形单薄的那个看不真切,但是手持竹笛的那个看起来容貌清秀可人,正在悄悄的和钓鱼的青衣女子说着什么,青衣女子好像被她的话逗笑了,肩头震颤不已。

  阳光挥洒江边,中年妇人虽然看不清两人具体长相,可其中气度神姿已经叫人望之心折,不禁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别乱说!这里是江神娘娘的道场,被听了去可是大不敬!”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与娘亲并肩离去,走了没多远小姑娘又一次回过头去望,正对上那两位女子的目光,于是她不满的撇撇嘴,娘亲分明就是在骗人,明明就是殿里江神娘娘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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